第31章仲夏之夜
趙水光氣喘吁吁地趕到醫(yī)院,推開門,阿姨,還有表妹晨晨全在那了,趙媽媽回頭看見是她,喊了句“丫頭”,眼眶泛紅。
趙媽媽向來都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女人,鮮少在自己女兒面前如此脆弱過。趙水光見這樣也慌了,逼著自己走上前,看見她家老太太全身插面管子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臉色也是黃得嚇人。
趙水光有點不相信,上個月還在老太太家吃的飯,嚷著“還是外婆燒得糖醋排骨最好吃,下次要吃外婆燒的?!崩咸Σ[瞇的幫她盛飯,邊說“好,好”。沒想到,再無機會。
上個月還好好的,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小姨輕聲說“媽,大丫頭來了?!壁w水光趕緊靠到病床前,喊“外婆”聲音還未出口已經(jīng)沙啞。
趙水光突然想起外婆以前總會說“以后要是走不動了怎么辦?”
當是她還拍了胸脯說“操心什么啊,有我們呢?!?
那個時候,她從來都沒想過老太太會真的有站不起來的一天,原來這樣的事,老太太卻是在天天擔(dān)心著害怕發(fā)生的。
小學(xué)的時候,趙水光大部分時間都和老太太住在一起,每日放學(xué)老太太都會在校門口等著接她,她還在路上鬧中要吃冰棍,但老太太都說太臟了,不讓吃,她就賴皮說不走了,雖然老太太也會生氣,但總能有幾次成功的。
趙水光看著老太太臉上深刻的紋路,干枯的皮膚,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她還能想起老太太背著手出去打牌的精悍身影,她還能記得兒時老太太給她說的故事,她還能憶起在放學(xué)路上老太太的手握著她的小手溫暖,她是怎么也想象不當如今的。
趙水光握著老太太干枯褶皺的手,就快落下淚來,突然很后悔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突然很后悔自己有那么長時間沒有握著老太太的手出去走過。
老太太過了七十后就不再跑遠了,常笑著說“這十年,我都快記不得新街口是怎么走了。”現(xiàn)在再想來這話,辛酸的令人落淚。
大家都會說‘人都是犯賤的,失去了才會珍惜’,原來,說的永遠都沒有事情真正發(fā)生的那一刻來的兇猛。
只有真正發(fā)生了,你才會去后悔,而那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趙媽媽上前,拉開趙水光,說“醫(yī)生說過了今晚危險期就好”趙水光抬頭,原來是有希望的“真的,就能好起來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對她媽媽的話堅信不疑。
趙媽媽正色說“小光,你外婆年紀都那么大了,不可能指望像以前那樣了,能活著已經(jīng)很好了?!?
趙水光一直以為外婆醒過來還會像以前一樣,背著手精悍得去打牌,說話?,F(xiàn)在想來八十多歲的老人倒下了,又怎么可能像年輕人一樣有如此強的恢復(fù)力了,她突然覺得“生命很脆弱”這句話遠比書上寫的殘忍。
趙媽媽看她失望難過的樣子,說“今天晚我守夜,回家?guī)臀夷命c換洗的東西,這是條子,你爸爸下班后就過來。別想了,先把這關(guān)過掉。”
趙水光接了條子,往外走,出了醫(yī)院,正午的陽光辣得人眼疼痛無比,進門和出門這短短的時間,世界已經(jīng)不一樣了。她突然想打個電話給談書墨,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很可能就會在電話里哭出來。
回到家,趙水光很快地收好東西,檢查了幾遍,往醫(yī)院趕。
晚上的時候,趙媽媽和趙爸爸都在醫(yī)院守夜,趙水光坐在電視前,不停的換臺,還是趕不走心中的恐慌,氣氛壓抑地讓人尖叫,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害怕家里的電話響起來,意味著不好的消息。
結(jié)果家里的電話沒響,她的手機響起來,趙水光飛快地奔回房間,看到那人的名字,二話不說接了起來,“喂”的一聲突然覺得自己一天的緊繃,心中所有的恐懼在這輕輕一聲中流瀉掉了。
那人低笑“在干嗎?”性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就像輕喃在耳邊。
趙水光拿了手機走到客廳說“沒事,沒干什么?!备C在沙發(fā)里,沒力氣說什么。
談書墨頓了半天,他的直覺告訴他,趙水光每次的“沒事”絕對是“有事”,平時她都是嘰嘰喳喳說今天看了什么電影,吃了什么好吃的。
半晌,趙水光輕輕的說“我外婆住院了。”
談書墨本事靠在北京家里的陽臺上,聽見,捏緊了手機,站直了身子問“是什么病?”
趙水光說“不清楚,媽媽說是腦梗,就是常說的中風(fēng)?!?
談書墨接著問“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趙水光調(diào)高點空調(diào)的溫度說“在觀察,會好的,沒事,不用擔(dān)心?!迸c其說給他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談書墨瞇起眼睛,看向燈火通明的城市高樓,他仔細聽著她的每一個字,每一次呼吸,、想象著那孩子說這話是是何種神態(tài),有著何樣的姿勢,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有點無力,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就在她的身邊。
趙水光努力想想,說“你那怎么樣?現(xiàn)在在家嗎?”
談書墨都一一應(yīng)了,兩人稀稀拉拉講了些什么,其實都不記得了,趙水光說“我要睡了,晚安。”
談書墨說“晚安”末了,很是認真的說“不管有什么結(jié)果,打給我?!?
趙水光“恩”了一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