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和尚的叫好聲截然相反,側(cè)方某處崖壁上,忽地響起一聲驚呼。這呼聲引起了和尚與許老二的注意,他們扭頭去看,透過云霧,隱約看到那個方向,有一塊凸出崖壁的斜坡,上面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發(fā)出驚呼的,正是葉途。這一番打斗,不知不覺便到了斜坡附近,少年動手不成,卻是耳聰目明,將這一番激戰(zhàn)盡都收在眼中,本已是看得呼吸停頓,突又見余大叔被逼離崖壁,驚駭欲絕之下,脫口驚呼,露了形跡。
毒蛇和尚比許老二靠得近些,見狀一愣,隨后便是冷笑:“原來是你,小子命還挺大……”
說話間,他也看中了陡坡上寬敞的空間,便準(zhǔn)備將其搶過來。然而此刻,深谷云霧之中,強光乍現(xiàn)。
馬上要在云霧中滅頂?shù)挠啻?,在此刻揚起了手。手心靈符炸裂,粗大的淺紫雷光如蛟如龍,裂云而出,才一騰起半空,便嗡聲炸開,像一株多處分杈的巨樹,橫掃半邊天空,首當(dāng)其沖便是位于最下方的困靈索,依附其上的灰白火光連半息時間都沒撐下來,便被雷光湮滅。
直至此刻,隆隆的雷鳴之聲才在峽谷中碾過,攪動云氣,澎湃如海。
五雷符!
余慈使出的五雷符,乃是《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jīng)》中一切雷法之總綱,純以雷文運化,以自身之一氣沖盈,與天地陰陽相感通,握雷霆之樞機,可號鬼神、呼風(fēng)雨、擊邪魅,正是一切陰邪鬼物的克星。
先前他便看出,所謂腐殖魂火,乃是燃燒怨魂厲鬼之戾氣,生就的一門邪火,這預(yù)先準(zhǔn)備的五雷符,使出來便是剛剛好。灰白火光熄滅的瞬間,烏黑長索也像是條死蛇一般,向谷中落下。尚在十余丈外的許老二氣機感應(yīng),慘哼聲中,捂著胸口大罵:
“證德禿驢,你哪只眼睛看他是白日府的?”
毒蛇和尚想回答,可咆哮的雷光掃滅了長索之后,已順勢沖擊而上,他受葉途和許老二雙重影響,分心旁顧,再反應(yīng)已是不及,雷光轟上,他慘叫一聲,真正地來了個五雷轟頂,霎時間通體焦黑,皮開肉綻,全憑著一口精純真氣護住心脈,才沒有當(dāng)場斃命。
這確實不像是白日府的手段……
心里才閃過這個念頭,耳邊忽地響起斜坡上小子的歡呼聲,在他聽來,這歡呼分明就是濃重的不祥之音。
他剛睜開險被雷光刺瞎的眼睛,眼珠便險些爆裂出去:只見翻滾的云霧中,那個“白日府小輩”腳下如接天梯,步步登云,躡虛而來。更有火光刺目,迫得和尚又瞇起眼睛,本能地想抬刀格擋,卻哪還抬得起來?眼前紅線橫空,隨后便是徹底的黑暗。
余慈一劍抹掉毒蛇和尚半個腦袋,不管他腦漿滾沸的模樣,大笑聲里,身形絲毫未停,踏云直上。
白煙鶴羽飛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風(fēng)。
前人形容的詞句,此時看來,甚是貼切。而這便是余慈準(zhǔn)備的第三個符:神行符!
靈符附身,如生雙翅,如托云氣,短暫的凌空躡虛的功效,還是余慈前幾日用神行符趕路的時候,剛剛發(fā)掘出來,用在這天裂谷中,卻是最恰當(dāng)不過。
接連折了兩個同伴,許老二已是怯了,雖還占據(jù)著地勢之利,可身上最得力的“困靈索”已被毀掉,再戰(zhàn)下去,實在兇多吉少。他當(dāng)即身子上跳,便要逃走。
事實告訴他,這是最愚蠢的選擇!
余慈揮劍相引,本是一個蓄力的動作,但才一出手,他便發(fā)現(xiàn),這一劍的感覺太好了。一切都順理成章,像是蒼鷹搏兔、又像是餓虎撲食,完全循著自然生靈撲殺獵物的本能,由冥冥中的無形之手牽引,撕裂虛空。
也在此瞬間,頂門一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反應(yīng)的“燈焰”哧聲閃亮,這回卻是在頂門之下,腦宮之中,蓄了一個將出未出的勢子,大放光明。他只覺得“燈焰”光芒兼顧身心內(nèi)外,照得軀殼透明一般。這一瞬間,他手中的符劍,像是被無形的手指輕撥一記,嗡聲顫鳴。同時振動的,還有他體內(nèi)彌漫的元氣,以及更深層的魂魄心意。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先振動起來,可卻能夠非常清晰地把握到,這振動的頻率,無限接近于他進入通神境界時,超脫出肉身的神魂振蕩。待到后來,諸方振動相諧,他甚至已經(jīng)分辨不出哪個是符劍、哪個是元氣、哪個是魂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統(tǒng)馭到“神魂”的軌道上來。
說來復(fù)雜,但這不過就是揮劍瞬間的事。
天空中,一道細如發(fā)絲的紅線延伸開來,又像是虛空打閃的電光,在它面前,三五丈的距離根本不是問題,血光乍現(xiàn),奔逃的許老二尸分兩半,在峽谷云霧中,抹了一層刺眼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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