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驕傲如沈光耀,最不喜歡的就是憐憫。沈楠亦是如此。
李思睿不一樣,這人看著是個心思粗獷的大男人,但他三十出頭就做到萊康大中華區(qū)總裁,靠得肯定不是缺心眼兒。相反,這副看似不拘小節(jié)的好皮囊下,不知道多人精。其實小時候他就很精,不過都表現(xiàn)在招貓逗狗上。
吃飯時,李思睿既不多提當年兩家的罅隙,也不問沈家一家三口這幾年的狀況,甚至都沒對沈鈺的母親好奇,聊得多的,不是早年的開心事,就是仔細詢問沈光耀的身體狀況。
他本人是學藥理學的,對醫(yī)學這塊兒還算了解,用他的專業(yè)知識評估了下沈光耀的腿,得出結(jié)論如果經(jīng)過科學的治療復(fù)健,應(yīng)該還有站起來的機會,至少能用拐杖走路。
不管準確度有多高,但沈光耀和沈楠聽到這話,肯定都是挺高興的。
聊往事是拉近距離,聊沈光耀的康復(fù)治療,是表達關(guān)心。無論是哪個話題,在這頓久別重逢的晚餐中,都恰到好處。
一頓飯下來,沈光耀難得一直在笑,就是沈鈺被李思睿逗笑了幾次,也放開了不少,還主動給他端茶倒水。
沈楠都不記得,家里的氣氛,什么時候這么輕松愉快過。
李思睿是八點多道別的,沈楠牽著沈鈺出門送他。到了停車處,李思睿摸了把沈鈺的小腦袋“哥哥下回再來看鈺寶貝?!?
沈鈺乖巧道“謝謝哥哥?!?
李思睿笑了笑,又把手移到沈楠頭上揉了把,眉眼彎彎道“小南瓜,哥今天挺開心的,有空再來找你?!?
沈鈺撫了撫被他弄亂的頭發(fā),皺著鼻子,有些無語道“哥,我都二十七了,還小南瓜”
李思睿哈哈大笑,上下打量她一眼,若有所思道“對哦,都是大姑娘了?!彼麛倲偸?,“行啦,你倆回屋吧,我走了?!?
沈楠和沈鈺異口同聲“再見。”
李思??粗愕軅z整齊劃一的動作,笑著鉆進了車內(nèi)。
送走了李思睿,沈楠不敢耽擱,趕緊拉著沈鈺回屋,自己拿了吉他,出門趕往時光酒吧。
李思睿車子開得慢,剛剛開出小區(qū)沒多遠,就從后視鏡看到一個背著吉他的熟悉身影。他眉頭微蹙,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跟上了沈坐得那輛出租車。
一個小時后,獨自坐在時光酒吧角落卡座的李思睿,邊喝著手中的雞尾酒,邊看著光線迷離的舞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沈楠。
當初母親和沈光耀鬧翻,雖然不舍得沈楠這個干女兒,但畢竟人家才是親生父女,而且沈家家大業(yè)大,沈光耀做的事再缺德,對自己女兒卻是無可挑剔的,所以當時也沒什么放不下心的。而他那時年輕,有太多追逐的東西,也就沒太當做一回事。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可真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姑娘,父母寵干爸干媽寵,他這個年長她四歲的哥哥自然也慣著,小時候摔個跤都要哭半天,又任性就傲嬌。
前兩年他們才聽說沈家出了事,當時他就想,那么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從云端跌落,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母親自然也是擔心過,可又覺得沈光耀是罪有應(yīng)得,加上兩家已經(jīng)斷聯(lián)七八年,早不是當年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隔了個太平洋,到底也就只是想想作罷。
他這次因為工作回來,沒有馬上來找他們,無非是擔心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情形。
由奢入儉難,貧窮的漂亮女孩又最容易墮落,他設(shè)想過很多可能,生怕記憶里的那個妹妹,在過了十年后,變得面目全非。
所以在萊康辦公室,看到沈楠一身白骨精的打扮,作為匠心廣告的客戶經(jīng)理,正兒八經(jīng)地來談工作,他不是不意外的。
更確切地說,是驚喜。一種如釋重負的驚喜。
她不是被寒風一吹就凋零的嬌花,她是凌寒獨自開的梅。
可他當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才知道,一個薪水不低的白領(lǐng),還得晚上來兼職駐唱,可想而知這幾年生活的艱辛。
清吧營業(yè)時間到凌晨兩點,陳姐很照顧沈楠,給她安排得都是唱上半場,十一點多就收工。
她唱完,正要收好吉他離開,一個穿著馬甲的年輕服務(wù)生拿著一束花上來,對她道“楠姐,有位先生給你送的花。”
是一束香水百合。
沈楠長得漂亮,嗓音動聽,三不五時就會收到客人的花,不過多是玫瑰,百合還是第一次。
她接過花好奇問“是哪位客人”
服務(wù)生轉(zhuǎn)身往角落一指,那原本坐著的男人,卻早不見了身影,他撓撓頭“剛剛給我花的時候人還在呢?!?
沈楠只以為是哪位不想留名的客人,也沒太在意“嗯,沒事了,謝謝你?!?
服務(wù)生離開去工作,沈楠抱著花束去休息室,陳姐正好還在,看到她手中的花,戲謔道“又是哪個仰慕者的啊”
沈楠聳聳肩,隨手插進旁邊的一個空瓶“不知道?!?
“送花也不留名,玩暗戀啊”
沈楠不以為然道“得了吧,酒吧只有艷遇,沒有暗戀?!?
陳姐哈哈大笑,表示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