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吹過,剎那間陳星平地而起, 單膝跪在龍頭上, 乘坐閃光的金龍, 騰飛于九天之上
“要掉下去了”陳星頓時大喊起來。
“抓穩(wěn)?!表検龅穆曇舫练€(wěn)而有力, 稍一偏轉(zhuǎn)身體,陳星馬上抓住龍角, 震驚道:“項項述”
除卻曾經(jīng)在項述心里,這是他第一次與項述一同入夢, 而自己所乘坐的創(chuàng)世神龍,竟是發(fā)出了項述的聲音
“項述是你嗎”陳星詫異道。
“龍力, ”項述說, “父親留給我的力量?!?
項述的意識已化作巨龍,那雙角猶如珊瑚般閃爍著金粉的色澤,龍軀若隱若現(xiàn),現(xiàn)出靈魂形態(tài), 唯獨頭部與雙角顯得十分堅實,讓陳星穩(wěn)穩(wěn)搭乘。
“你居然能變成龍”陳星驚訝道, “是不是只有在幻境里”
“別問了”項述的聲音道,“走,下去”
旋即金龍載著陳星, 一側(cè)身, 穿過云霧, 飛下人間, 層層濕潤水汽驀然散開, 現(xiàn)出奔騰的泗水,那條青蛟正在水中飛旋,卷起滔天的巨浪
溫徹正在空中飛翔,一手指天,幻化出奇異的陣法,猶如一件奇特法寶山河、地形,盡數(shù)隨著那法寶的變幻而改變了模樣,河流改道,山巒聚攏,困住了那青蛟
“新垣平呢”項述的聲音喝道。
“蛟龍就是新垣平”陳星朗聲道,“這是新垣平被毒化之后的事了”
項述道:“那是溫徹嗎”
陳星也不清楚,在這執(zhí)念中的溫徹究竟是真實的溫徹,隨著心燈發(fā)動而一起被帶進了新垣平不甘的過往之中,還是純粹只是新垣平執(zhí)念中溫徹的形象。
毒蛟翻滾,狂嘶。金龍載著陳星,張牙舞爪地懸浮于空中,一同觀望。
“對不起”溫徹的聲音帶著哽咽,“對不起夫君?!?
旋即,溫徹將左手法寶一收,山巒頓時重重圍困,鎖住那毒蛟,右手現(xiàn)出一把木制古劍,朝著毒蛟飛去。
毒蛟以一個陌生的聲音嘶吼道:“我不甘心”
陳星:“”
上一次來到江南時,他得知新垣平曾與溫徹一同誅戮禍害魯?shù)氐尿匝?,但新垣平亦因此身中劇毒,日久天長,毒素竟是侵襲全身,令他被毒蛟不甘的怨念附體,進而頭生利角,化出蛟鱗,取而代之。
“最后溫徹殺了這條蛟”金龍問道。
“沒有”陳星豁然頓悟,改口道,“有他一定殺了新垣平,其后才被王子夜教唆,再將新垣平復活了”
金龍觀察底下,沉聲道:“死在溫徹手中,這就是他的執(zhí)念?!?
曾致力于斬殺妖怪、守護一方百姓的驅(qū)魔師自己,竟也成為了妖怪,最終新垣平被人間天子下令,沉江而亡。然而竟是未死,數(shù)十年后,又從江中飛出,溫徹不得不面朝曾經(jīng)山盟海誓的愛人,仗劍殺之。
果然,溫徹身形凝固在空中,不忍轉(zhuǎn)頭,眼淚在風里飄零。
“我不得不動手,夫君?!睖貜剡煅实溃皝砩僖?。”
武袍飛揚,毒蛟抬起頭,絕望地大聲嘶吼。
然而下一刻,天空中一聲龍吟,陳星與金龍分開,從天而降陳星全身光芒萬丈,朝著溫徹撲去,以一手按住了溫徹的額頭,發(fā)動心燈,喝道:“破”
心燈閃光轟然炸開,溫徹猝不及防,被打回地面
陳星躬身落地,馬上上前檢查溫徹,喊道:“項述這是溫徹是他他們在使用法力共燃”
山搖地動,山巒的垮塌、河流的泛濫、樹木的倒塌已掩去了陳星的聲音,那金龍從天而降,五爪齊出,牢牢抓住了毒蛟
原本溫徹在心 燈力量下潰散,法寶所圍起的結(jié)界頃刻間撤去,毒蛟正要掙扎脫出,卻被那五爪金龍牢牢按住剎那鮮血爆了漫天。陳星跑上高處,避開流水,喊道:“項述”
毒蛟縱聲嘶吼,扭頭朝向金龍,噴出毒霧。
金龍卻絲毫不讓,龍威愈盛,同樣朝毒蛟發(fā)出狂吼
兩條龍對峙、相斗,金龍的威力當真只能用毀天滅地來形容,就像上一次項述徒手抵抗毒蛟,背后出現(xiàn)金龍幻影之時。毒蛟頓時現(xiàn)出懼色,想轉(zhuǎn)身逃離,奈何金龍龍爪已深陷入體,腐化的血液噴發(fā)而出
“魔神血在哪兒”陳星抱住了昏迷的溫徹,詫異道。每一次出魔之時,都伴隨著其人體內(nèi)魔神血的出現(xiàn),那是與入魔者魂魄相糾的絕望念頭,但新垣平意識中的魔神血呢
又過瞬息,只見那五爪金龍在空中優(yōu)雅一翻身,竟是將毒蛟的身軀縱向撕開,抓出了一條翻滾的血蛟
血蛟以奇異的姿態(tài)翻滾著,猛力掙出項述控制,嘶吼著要飛走。
魔神血那是以魔神血孕育出的魔蛟陳星怔怔看著,一名男子走到他的身邊,跪了下來,與陳星對視。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龐,他躬身,一手抱住溫徹,牽起了他的手。
“我去看看項述?!标愋且庾R到這一定就是新垣平,但項述還在空中,與那魔血凝聚而成的蛟搏斗,他將溫徹交給新垣平,快步轉(zhuǎn)身跑去。
血蛟嘶聲道:“你所守護的,終有一天,將背叛于你”
金龍發(fā)出威懾天地之聲,釋放龍威,喝道:“愚蠢而不自知的惡心東西,給我滾”
陳星張開手臂,在意識世界中飛身而起,落在金龍頭頂上。
陳星:“項述帶我上去凈化它”
項述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從來就未嘗執(zhí)念守護這世間,孤王唯一要守護的,便唯獨一人而已”
下一刻,金龍陡然提速,載著陳星,朝著血蛟飛去。
陳星手中萬丈心燈之光,在那宏大的世界中一閃,剎那金龍化作一把利劍,縱向刷然刺穿了血蛟,數(shù)百年的魔神血刷然在天地間消散,光點化作雪花,就像周甄離開之時,溫柔地紛紛灑向世間。
項述與陳星落回地面,新垣平一身大驅(qū)魔師袍,跪坐于地,懷中抱著昏迷的溫徹,抬眼朝兩人望來。
“新垣平”項述皺眉道。
“謝了,”新垣平低聲說,“數(shù)百年的煎熬,終得解脫。”
陳星牽著項述的手,望向新垣平,新垣平與他想象中的容貌完全不一樣,除卻身材較高之外,五官、容貌都較為普通,既沒有項述的美貌,更沒有謝安的儒雅,若非有大驅(qū)魔師出身,此人看模樣,不過是一名蕓蕓眾生的平凡人,他的臉龐瘦削,眼中卻帶著溫暖之意,側(cè)臉上帶著幾片蛟鱗,顯得愈發(fā)驚心動魄。
“你好些了么”陳星說。
“就像做了一場大夢?!毙略絿@息道,又低頭看了眼溫徹,眼里充滿不舍,撫摸溫徹的臉龐。
陳星有點擔心,怕新垣平又要像周甄一般,自絕求生之念,沒入天地間,但新垣平卻道:“你身上的,是心燈罷”
陳星點了點頭,項述想說點什么,陳星卻輕輕搖頭,他知道項述想催,但這個時候,不妨讓新垣平梳理下前因后果,畢竟他剛恢復神志。
“現(xiàn)在是什么年頭了”新垣平又問。
“太元六年,”陳星答道,“距離你死那年,已是五百余年過去了?!?
新垣平沉默,低聲說:“等了五百年吶。當初與他一個約定,竟是應在了你的身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