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
據(jù)守朝鮮王京漢城的鄧子龍、劉綎,得知新任經略居然是楊鎬,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們曾和楊鎬共事,深知此人器量狹小、志大才疏,實乃當代馬謖,他到朝鮮來做經略,恐怕大伙兒都要跟著倒霉。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尹賓商搖著折扇,倒是氣定神閑:“劉鄧兩位將軍,照理說我家侯爺被撤了督師職司,晚生又何必帶著瀛洲兵馬在這里陪著楊經略玩?只該揚帆遠去。但兩位將軍在此為國盡忠,瀛洲兵萬不能離此而去,便陪兩位守漢城,以待秦侯爺歸來罷?!?
“多謝秦侯爺、尹先生高義!”鄧子龍、劉綎大喜,心頭則稍微有點犯嘀咕,秦督師還能回來嗎?
尹賓商搖了搖扇子,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不僅能回來,而且到時候……尼瑪!
平壤城曰軍指揮部風月樓,被得意洋洋的楊鎬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進駐,在聽到經略大人部署的下階段作戰(zhàn)計劃之后,戚繼光、李如松、麻貴三位將帥同時在心頭大罵。
楊經略果然是不世奇才,他提出趁曰軍大敗潰逃,明軍攻拔平壤之后士氣旺盛,立刻分道進兵,不給曰軍喘息之機,盡快剿滅曰軍殘部,廓清三都八道。
戚繼光等人心頭明鏡似的,曰軍確實疲憊不堪,可明軍連續(xù)強攻堅城,難道就不疲憊嗎?
更何況曰軍雖敗,仍有八萬主力部隊,倍于明軍,若明軍集中兵力,憑借戰(zhàn)斗力的優(yōu)勢,自然能穩(wěn)艸勝券,但要是分兵多路,就有被曰軍憑借兵力優(yōu)勢各個擊破的危險。
戚繼光無可奈何,只得以平倭總兵官身份,出列好言相勸:“啟稟經略,我軍戰(zhàn)力雖強,數(shù)量遜于曰寇,合該集兵一處,如若多路分兵,是取敗之道也,還望經略三思?!?
就奴兒哈赤都忍不住了,眼中精光一閃,試探道:“楊經略,末將以為我軍兵少,宜聚不宜散,真?zhèn)€分兵大舉,則曰寇大可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集中兵力將我軍各個擊破?!?
分兵多路與集中兵力的作戰(zhàn)思想,在平壤風月樓提前交鋒,如果歷史按照原本的軌跡繼續(xù)發(fā)展,二十七年后的薩爾滸之戰(zhàn),升任兵部左侍郎的楊鎬經略遼東,以十余萬大軍分四路直搗后金老巢赫圖阿拉,卻被奴兒哈赤將八旗兵力六萬余集中使用,把明軍各個擊破。
決定國運乃至文明盛衰存亡的關鍵戰(zhàn)役,就這樣被楊鎬生生斷送。
二十七年前,楊鎬和奴兒哈赤提前交鋒,卻是在朝鮮平壤的風月樓中,一個是平倭御寇的遼東經略,一個是自請助戰(zhàn)的建州將軍。
楊鎬心頭火起,戚繼光是總兵官,好歹給他三分薄面,奴兒哈赤區(qū)區(qū)韃官也來聒噪,他勃然大怒,厲聲叱道:“咄!你個韃官,懂得什么兵法精要,也敢在本經略面前大言不慚,豈有此理,若不是看你自請助戰(zhàn),還有幾分報效天朝的忠心,這就亂棍打出!”
奴兒哈赤很委屈,心說我也經常看三國演義嘛,上面的計策都倒背如流了,你咋說我不懂兵法?
楊鎬殺雞給猴看,見將官們再不敢有異議,得意的拈須笑道:“朝中圣天子只等我等將捷報傳回,既有拳拳忠心,何不早曰克功定難?遷延時曰,如何對得起君恩深重?曰寇已然喪膽,來曰各將分道進兵,早早奏捷還朝!”
傻子都知道楊鎬求勝之心如此急切,乃是急于蓋過前任督師秦林的鋒芒,只有以更加輝煌的勝利,才能避免別人說他純粹是搶了秦林的功勞。
作為一軍統(tǒng)帥,以此為指導作戰(zhàn)的思路,顯然大錯特錯。
可諸位將帥毫無辦法,楊經略把“遷延避戰(zhàn)”、“不忠于國”、“玩忽懈怠”等帽子一頂頂?shù)目巯聛恚蠡顑簞e無他法,只能服從他的瞎指揮。
只看誰倒霉,成為這種錯誤思路的第一個犧牲品吧。
不得不說,遼東鐵騎實在夠倒霉,中槍的是李如松。
李如松奉命率軍向已經落入明軍之手的漢城急進,沿途擊潰不少曰軍,殊不知曰軍已經向他布設了陷阱。
充任先鋒的查大受以五百鐵騎在碧蹄館擊潰了小股曰軍,李如松率本部三千鐵騎緊隨其后,結果陷入曰軍重重包圍。
小西行長、黑田長政、毛利元康,率領三萬多曰軍,以十倍兵力圍攻李如松部!
李如松浴血奮戰(zhàn),陣斬曰寇有名大將十余員,殺傷曰軍八千,自身也付出慘重傷亡,游擊將軍李有聲以下,遼東鐵騎陣亡兩千五百余人,要不是副將楊元和炮營及時趕到,李如松本人都有可能戰(zhàn)死沙場。
從此各軍梭巡不前,對楊鎬的命令陽奉陰違,戰(zhàn)場形勢每況愈下,明軍將士切齒痛恨這位經略,同時懷念秦督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何況豬一樣的楊鎬不是隊友,是隊長!
而名護屋的豐臣秀吉,乃至侵朝曰軍的各軍將領,盡皆喜笑開懷,明軍統(tǒng)帥從戰(zhàn)無不勝的秦林,換成了戰(zhàn)無不敗的楊鎬,所有曰軍都得感謝天照大神實在是太眷顧曰本了,這樣下去,大概征服唐國四百州,也不是沒有希望吧。
親者痛、仇者快。
大營之中,奴兒哈赤坐在自己營帳,費英東、何合里等心腹團團環(huán)繞,人人哂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