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姬突然說道:“白無常?你還活著?”
薛崇訓毫不猶豫,忙喊道:“三娘!”
老太婆見被人識破了身份,便直起腰來,媚聲道:“黑無常老三是藏在暗處偷襲別人的人,你叫她傻站在太陽底下……咯咯,我的一招都沒擋住?!蹦锹曇艏毜搅藰O點,跟一個小女孩一樣,還帶著撒嬌的口氣,可是這種聲音怎么聽得讓人頭皮發(fā)麻呢?
白無常一邊說一邊從背上的破布包里取出了一把短小的古箏,媚聲道:“薛崇訓,有人要你的人頭,借我用用好嗎?唉,我都跟你半個月了,好辛苦才找到這樣好的機會啊,給你彈首曲子作為報酬夠嗎?”
宇文姬的瞳孔收縮,手慢慢伸向了懷里:“白無常,現(xiàn)在你在替誰賣命?”
白無常嬌笑道:“當然是為錢賣命啦,錢可比人可靠多了……怎么?你要替薛崇訓拼命?”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抱著琴慢慢向這邊走過來。
宇文姬站著沒動,她仿佛在猶豫著什么。片刻之后,宇文姬突然讓到了一邊:“我不認識他,關我什么事?”
薛崇訓把手伸到腰間一摸,空蕩蕩的,今天出來原本就是閑逛,沒有帶佩刀。
“高力士?”薛崇訓一邊問一邊四下一看,找到一根木棒抓在手里。
白無常沒有管他,只是盯著宇文姬道:“他是有身份的人,死了的話你也會很麻煩的哦?!?
“又不是我殺的,有什么關系?”宇文姬冷冷道,“請便,正好我想看看他怎么死的?!?
“咯咯……”白無常一面笑,一面走,靠近宇文姬后,突然聽得“咚”地一下琴聲,白無常拔出一把彎刀,步伐如飛,直撲宇文姬。
與此同時,三枚銀針從宇文姬的手里飛了出去,“啪啪啪!”三聲,銀針全部釘在了白無常左手的古琴上。只見那把琴的底座鑲著金屬,真能當盾牌用,但不知還有其他什么功能。
“啊!”薛崇訓雙手握住木棍,大吼一聲,將木棍舉上頭頂,沖了過去。
一招之后,白無常已經逼近了宇文姬,彎刀閃過一道太陽的反光,宇文姬的眼睛一花,對危險的本能讓她向旁邊閃了一下。“絲!”刀光閃過,飛起一片麻布。
“砰!”白無常馬上一腳踢在宇文姬的腹部某部位,這招似曾相識,當初三娘一腳把蕭衡踢暈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動作。
宇文姬沒有立刻暈過去,但已被踢翻在地爬不起來了。
這時薛崇訓沖到了白無常的身后,一棍就劈了下去,他是把棍當成刀了。白無常輕輕一側身便閃過,薛崇訓臉上沒有恐懼,他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興奮的光輝。
薛崇訓動作也不慢,馬上毫不遲疑地轉身,根本不看白無常是什么動作。這個轉身恰到好處,彎刀從他的腰間劃過,如果慢了一刻就劃在肉上了。
薛崇訓擦著白無常的肩膀轉身之后,正好在她的側后,劈下之后的木棍立刻向上一撩,正好打在白無常的襠部,“砰”地一聲,打了個實在。
可惜是木棍。
白無常跳開之后,眼睛里羞憤異常,她夾著雙腿,白發(fā)都快氣得豎起來。薛崇訓意識到手里的是木棍,不用大力就算擊中她都沒用,當即便大吼一聲,上前一步,飛起一腳,側踢過去,當然沒踢中對方,薛崇訓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順暢地就借勢跳了起來,身體轉了半圈,雙手握棍,以雷霆萬鈞之勢用帶著勁風的木棍迎頭斜劈下去。
第二十九章鬼手
很顯然拼命和比試武藝是兩碼事。
從小到大,薛崇訓曾經和人比試過無數(shù)次武藝,但這種一對一的拼命,還真是第一次。初時見殺手只有一個人,一向對自己的刀法很自信的薛崇訓毫不害怕,甚至有一種找到對手的興奮,但是很快他就興奮不起來了,當然也沒時間顧得上害怕。
拼命沒有任何規(guī)矩可講,殺死對方就是唯一的規(guī)矩。對薛崇訓最不公平的就是他沒有一樣趁手的兵器……手里這木棍打到別人打不死,想在被殺前擊倒對方,他只能用重招的力量彌補缺少兵器的缺陷,這就限制了擅長刀法的他的發(fā)揮。
薛崇訓專用重招橫豎猛劈,幾招之后,不幸挨了一記,白無常的古琴中突然彈出一枚銀釘,刺入了他的后腰。
他只覺得腰上被螞蟻咬了一下一樣,下半身立時失去了知覺,雙腿一軟撲倒在地。
在這一瞬間,千種感受頓時涌上了薛崇訓的心頭,他的臉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千算萬算,沒算到會這樣死……人生總是充滿了偶然和戲劇性。
他的手里仍然緊緊握著木棍,非常不甘心。白無常見他倒地失去了行動能力,為了求穩(wěn),也急忙離開了他的攻擊范圍。
她頓時長吁一口氣,有些疲憊地說道:“你一個貴公子,身手不錯啊?!?
薛崇訓苦笑道:“今天沒有帶刀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白無常重新掏出一枚銀釘,放進古琴中,然后拉了一下尾部的一根琴弦掛在機關上,原來她的這把琴還是一把構造精妙的弩。她見薛崇訓手里還抓著木棍,一邊裝銀釘一邊笑道:“已經結束了,你認為還有活命的機會?”
“我想試試。”薛崇訓盯著她的手。他這個人,不到結束不會放棄,非得死纏爛打到底不可。
白無常嬌笑了一聲,手里的琴沒有對準薛崇訓,卻對準了趴在旁邊的宇文姬:“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和宇文孝之間就算扯平了。”
“黑?!泵尚∮昝鏌o血色地走向薛崇訓,她臉上被黑灰抹花了,大眼睛小鼻子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別過來!”薛崇訓對著蒙小雨大喝了一聲,然后緩下口氣道,“小雨聽話,別過來,不關你的事。她只是一個殺手,和我無怨無仇,殺我為錢而已。你別過來就沒事!”
薛崇訓丟掉手里的木棍,一面向宇文姬爬過去,一面說道:“白無常,你先殺我?!?
見白無常沒搭理自己,薛崇訓突然大吼一聲,全身的力氣都爆發(fā)在了手臂上,猛地向宇文姬撲了過去。就在這時,“咚”地一聲琴響,一枚銀釘向宇文姬飛去,卻正好刺進了薛崇訓的胸膛。
這時在場的幾個女人都驚呆了,白無常變色道:“你愿意為宇文姬死?”
薛崇訓吐出一口血,有些吃力地說道:“……我是貴族,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死在面前的恥辱?!?
“好,好?!卑谉o常尖聲笑了一聲,拿起琴飛快地向院門奔走。
“薛崇訓……薛郎……”宇文姬百感交集地喊著他。
薛崇訓幾乎說不出話來了,那枚銀釘好像傷到了什么內臟,血一個勁地吐。一大滴眼淚頓時從宇文姬的眼睛里滑了出來,她哭道:“我信了,我信你的謁語,也信你講的故事?!?
“別……別傻了,我……我只能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