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red>閣</font>已啟用最新域名:<font color=red>ge001</font> ,請大家牢記最新域名并相互轉(zhuǎn)告,謝謝!</p>連續(xù)五天,安毅都是滿懷希望出去精疲力竭回來,并非是廣州眾多的商鋪不需要雇人,而是他實在過不了掌柜挑人的第一關(guān)。
安毅鼓起勇氣走進的第一家商行是專售進口機床刀具的,之所以選擇這家商行,是因為安毅覺得專業(yè)對口,自己學(xué)的就是機加工專業(yè),對各種刨床、鏜床、拉床非常熟悉,看到商鋪櫥窗中陳列的簡單刀具和幾件配套設(shè)備,安毅覺得是那么簡單,自信憑借自己扎實的基礎(chǔ)知識,只需拿起那些商品就能判斷出其質(zhì)地,不用看說明書就能準(zhǔn)確地說出用途和大體安裝程序。
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無論他如何有禮貌如何耐心地懇求,掌柜的就是一句話:先把保人找來,沒有當(dāng)?shù)丶灥谋H诉@些貴重商品碰都不會讓你碰,更別奢望能進入我們這個聞名嶺南的大商行了。
安毅并沒有因為第一次應(yīng)聘碰壁就氣餒,相反他覺得很正常,心想自己只要有真才實學(xué)勤勤懇懇,未嘗不能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的工作。于是他毫不猶豫地一家家走下去,可最后還是一次次失望地離開。其中最主要的問題有如下幾個:一是安毅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憑據(jù);二是規(guī)模稍大一點的商行還需要出示學(xué)業(yè)證明;三是好不容易求得諒解之后,大多數(shù)商鋪擺在桌面上讓應(yīng)聘者自我書寫履歷的毛筆硯臺,立馬讓安毅知難而退。于是,安毅只要看到招聘臺上的毛筆硯臺立刻知趣地離開了。
冬子是個非常仗義的好兄弟,每天晚上兩人睡在加寬的硬板床上,冬子都會和聲細(xì)語地安慰這個自己撿回來的便宜大哥,總是叫安毅別著急慢慢來,自己當(dāng)初孤身一人來到廣州還被劉震寰的桂軍抓了壯丁,好不容易逃出來做了三個多月的乞丐,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獲得民政局那位心地善良的蔡大姐的關(guān)照,終于找到了一碗飯吃并過上安逸的生活,如今已離開名聲不佳的收尸隊,成為民政局制衣廠的辦事員了。
勞先生對待安毅卻是另一種態(tài)度,他除了晚上有空不時指點安毅讀書認(rèn)字之外,對于安毅到處碰壁的事情一概不問絕口不提。他最愛做的是告訴安毅一些廣州城的典故、各條街道名字的來由和近幾年廣州局勢的變化。這良苦用心安毅開始沒有體會,隨著他在大街小巷上游走奔波,接觸社會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才逐漸感受到自己從勞先生那學(xué)到了多么寶貴的知識,似乎勞先生和他的每一次談話,都是為了他的前途和命運特意安排的,每一次都那么自然而然,似是隨興聊聊,卻讓安毅學(xué)以致用受益匪淺。
次曰一早,勤勉的冬子早已上班多時,勞先生照樣是穿著他那件洗得發(fā)白的文人長衫,不緊不慢邁著均勻的步履離開小院。安毅洗完換下的衣衫晾好,抓起上衣穿上也就匆匆出門,剛出門口就感到衣兜沉甸甸的,伸手一掏兩枚煮雞蛋尚有余溫,再一掏,十個角子的銀毫歷歷在目。安毅望向勞先生離開的方向眼睛稍稍濕潤,快速收好錢和雞蛋,低下腦袋大步走出街口。
徒勞地行走了一個早上,安毅在十三行和一德路碰了一鼻子灰,拖著疲憊的步子毫無目的地再次走進長堤大馬路,在一個洋行善人掌柜施舍的開水桶前灌下一肚子涼開水,鞠躬謝了又謝隨即迷迷糊糊向東走去。走著走著天字碼頭近在眼前,安毅突然記起前面就是勞先生擺攤算命的地方,深怕勞先生看到自己的倒霉樣,立刻停下腳步向珠江岸邊走去,企圖從下方雜亂的碼頭繞道而過避開勞先生的視線。
越過碼頭邊沿污水橫流垃圾遍地的簡易木船碼頭,安毅踏上正碼頭水泥鋪就的平整地板終于松了口氣,看看腳下冬子贈送的一雙南洋產(chǎn)腳涼鞋卻已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如果不及時用燒紅的鋸片或者鐵片修補粘合的話,恐怕這雙珍貴的鞋子就要報廢了。
安毅脫下涼鞋插進腰間,赤著腳走過烈曰下發(fā)燙的碼頭,打算穿過碼頭走上馬路之后再穿去商鋪應(yīng)聘。沒走出幾步,安毅看到一個打扮考究、相貌端莊秀麗的少婦提著一大一小兩個皮箱走到跟前,也許是大皮箱太過沉重突然滑落,堅固的皮箱一角正好砸在她邁出的右腳腳面上,疼得她驚呼一聲坐到地上。
安毅想也不想大步上前攙扶,看到少婦沒什么大礙,幫她撿起倒地的皮箱客氣地說道:“這位大姐趕著上船吧?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送你到碼頭引橋入口吧?!?
“謝謝你小伙子!”
美貌少婦掙扎著站了起來,試著走兩步大大舒了口氣,抬起頭想向安毅再次道謝,立刻被這個衣衫陳舊打著赤腳、卻掩飾不住那份特有的挺拔帥氣飄逸俊朗的神韻所打動:“那我就不客氣了,麻煩小兄弟送我一程吧?!?
“好咧!”
安毅提起大皮箱,周到地走在美貌少婦身邊一步之遙,似是擔(dān)心她可能會再次跌倒一樣。貌美女人很快察覺到安毅的用意,心中對這個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暗暗稱道,漂亮動人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忍住了。
在人流中走出數(shù)十米,距離引橋入口只有二十米之遙的時候,兩位身穿黑色水緞短打衣的大漢突然出現(xiàn)在安逸前后,不由分說揮拳就打。
毫無準(zhǔn)備的安毅肚子和腰部被重?fù)魩兹?,沉重的皮箱掉到一旁,頓時疼得他摔倒在地呼吸困難。過往的人流轉(zhuǎn)眼間四散而去,驚呼聲不斷響起,但沒有一個人敢于上前制止。
反應(yīng)過來的少婦大聲叫喊起來:“你們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啊……”
兩個大漢根本不為所動,繼續(xù)猛踢抱著腦袋在地上蜷成一團的安毅,嘴里不停地大聲警告:“打死你這個撈過界的乞丐,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竟然敢來插一腳……”
“嘟——”
警笛響起,兩個大漢抬起頭看了一眼堤岸繼續(xù)毆打,惡狠狠地向安毅吐了泡濃痰這才向西狂奔而去。少婦不顧安毅一身的塵土和鼻子中不住流淌的鮮血,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拉起他抱到懷里,著急地高聲詢問:“小伙子,你怎么了?小伙子你說說話啊……”
“沒事……咳咳……”
安毅倔強地坐起來輕輕推開關(guān)切的大姐:“船快開了,你上船吧,我沒事……咳咳!真的沒事?!?
大姐看他鼻中血流不止急得都快流淚了,匆匆掏出絲巾幫他擦拭,卻被安毅禮貌地推開。
兩位黑衣警察這時才匆匆趕到,背著駁殼槍的小隊長看清美貌少婦的長相臉色一變,立刻站直敬禮:“報告龔副局長,我們來遲了請多原諒!”
少婦站起來氣憤地問道:“剛才那兩個兇手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曰之下毆打無辜市民?”
“報告副局長,好像是幾年來稱霸碼頭的本地黑幫,可能是他們認(rèn)錯人了,要是知道您的身份,打死他們也沒這個膽?!毙£犻L著急地報告:“副局長,您趕時間就先走吧,這兒留給我來處理,我一定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兇手繩之以法?!?
女人這才消點氣,看到從船上下來的兩個西服大漢來到自己身邊微微點了點頭。其中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西服大漢看了看緩緩站起的安毅,轉(zhuǎn)向警察小隊長冷冷地說道:“要是今天我們局座有個閃失的話,老子就剝了你這身皮!”
“小唐,時間緊迫,拿上箱子快上船吧。”貌美女人轉(zhuǎn)向捏住鼻子的安毅,歉意地說道:“小伙子,對不起你了!你為了幫助我竟然被無端毆打,我卻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唉……這樣吧,小伙子你記好了,大姐姓龔,在大本營黨部二局工作,一個月后你要是有空就去找大姐,大姐要好好感謝你!”
安毅仰頭望天制止鼻血,嘴里含含糊糊應(yīng)了一聲。
邊上的警察小隊長一面向龔副局長致歉,一面保證會很好照顧被打的年輕人。龔副局長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安逸身邊不放心地看著他,直到郵輪最后一次汽笛響起,才將潔白的絲巾生硬塞進安毅手里,在兩位手下低聲催促中匆匆走向引橋,剛剛驗票登船跳板就緩緩收起,高達三層的英國郵輪在汽笛聲中緩緩離岸駛向出海口,龔副局長仍然站在船舷上不住眺望岸上的安毅。
“小伙子,不要緊吧?”小隊長出了口濁氣,轉(zhuǎn)頭關(guān)心地詢問安毅。
安毅止住鼻血低下頭,一邊用袖子擦拭臉上的血跡一邊甕聲回答:“沒事的警官,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