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會試已經(jīng)散場,但這座酒樓乃是貢院街前頭最熱鬧的所在,眾舉子只以為考官還派了人在這兒監(jiān)看今科應(yīng)考人的品行,一時大驚失色。
幾乎是一瞬間,剛剛還氣勢洶洶說出那句瞎了眼睛話的舉子倉皇扭頭朝樓梯跑去,他這一帶頭,其他人慌忙跟上。聞訊而來的伙計氣急敗壞抓住一個人討要酒菜錢,那人生怕徐勛真?zhèn)€有記名權(quán),隨手把一錠銀子塞了過去就蹬蹬蹬沖下了樓梯。不一會兒,這樓面上就干干凈凈,就連剛剛探頭看熱鬧的人都沒了。
王守仁和湛若水剛剛都跟了出來,見徐勛三言兩語就嚇得那些舉子落荒而逃,一時都是莞爾。湛若水見起頭被人擠兌的那年輕舉子站在那兒不知所措,便上前招呼道:“尊駕也是今次進(jìn)京赴禮部試的不要理會那些徒逞口舌之利的無聊人,只管等著發(fā)榜就是。要是兩次不中就是一輩子不中,這世上哪里還有什么大器晚成的人”
那年輕舉子被湛若水這一說,頓時臉色好看了些,只見徐勛轉(zhuǎn)身回來,他不免緊張了起來,拱了拱手就說道:“這位大人,您剛剛所說記名的事,不知可否寬容一二適才大家喝醉了酒,我一時嘴快得意了兩句,這才招來群起而攻,大家也不是有意的”
“哈哈哈”曾經(jīng)被徐勛取笑為老實人的王守仁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就指著徐勛說道,“你連他說話也信他慣是奸猾騙人的,不過是看不得那些人趾高氣昂,于是嚇?biāo)麄円粐槪睦飼浭裁疵炙腿ソo兩位主考官”
徐勛也不惱王守仁揭了自己的底,笑呵呵地沖著那年輕舉子頷首道:“沒錯,我就是一是看不慣他們的嘴臉,所以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罷了。這些人不說學(xué)問如何,一言不合就連那種話都嚷嚷出來了,品行實在是不怎么樣。尊駕還是離他們遠(yuǎn)些,免得日后惹麻煩。”
王守仁和徐勛先后這么一說,那年輕舉子方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舉手一揖謝道:“多謝這位公子提醒。我只是因為他們是住在江西會館前來應(yīng)試的同鄉(xiāng),這才同進(jìn)問出,只不料會出這種事。三位兄臺也是應(yīng)禮部試的在下嚴(yán)嵩嚴(yán)惟中,江西分宜人。”
嚴(yán)嵩
盡管徐勛如今名人見多,已經(jīng)有些免疫力了,可此時此刻聽到又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仍不免失神片刻。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個年不到三十的舉子,他只覺得對方相貌堂堂氣度宛然,看不出半點奸臣?xì)庀螅痛蛄藗€哈哈道:“原來是嚴(yán)公子,我們?nèi)齻€里頭,只有湛兄是應(yīng)禮部試的,我和王兄都只是到這兒來看個熱鬧而已。”
“呃可是白沙先生高徒湛元明”
“湛兄真是大名在外啊”湛若水尚未回答,王守仁就笑著點點頭道,“湛姓少見,輕輕巧巧就讓嚴(yán)公子猜著了。相逢就是有緣,你那些惡友既然去了,不如就到我們這小坐片刻吧。”
嚴(yán)嵩之前兩試不第,心中雖說對此次會試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但對于今科舉子中那幾個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仍是下了不少夫了解。因而,此時徐勛既然開了口,原就想結(jié)交一二的他立時爽快答應(yīng)了下來。等進(jìn)入三人的雅座,見桌上酒菜都只是略略動過,大異于他們剛剛出貢院之后的大快朵頤,他更是心中暗贊一聲果不愧是名家傳人,把持得住口舌之欲。
“這位是兵部武選司主事王守仁王伯安,這位是興安伯世子。要說大名,他們倆可是遠(yuǎn)遠(yuǎn)蓋過我”
然而,嚴(yán)嵩才一坐下,就只見湛若水指了指旁邊的兩人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一時大吃一驚:“兩位就是不久之前手西苑操練府軍前衛(wèi),得了皇上褒獎的”
“就是他們兩位了”湛若水剛剛嘆過老臣問過太子,對府軍前衛(wèi)的事卻還沒來得及問,這會兒突然開。問道,“嚴(yán)公子剛剛說過太子好武乃是天下之福,這話如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