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憐憫心疼她,匆匆趕過去將她接來陽城,供她繼續(xù)念書。
不料她高中讀了一半,舅媽就不肯供她了,說自家女兒只勉強讀到小學(xué)畢業(yè),天天陰陽怪氣說什么女孩子沒必要念那么多書,反正遲早要嫁出去。
江婉不敢讓舅舅為難,主動輟學(xué)賺錢。白天打零工,晚上讀夜校,總算半工半讀順利拿到高中畢業(yè)證。
得虧那張畢業(yè)證,她在供銷社找到一份核算員的固定工作。
舅媽總讓她去農(nóng)貿(mào)市場買菜,時不時還讓她去百貨商城扯布匹買日用品,卻從沒拿過錢。
三十塊工資入不敷出,偶爾發(fā)的布票糧票也都盡數(shù)給了舅媽,逼得她不得不熬夜寫文章賺點兒稿費來補貼。
寫著寫著,從一開始的不停退稿到慢慢被采用,逐漸成了穩(wěn)定供稿的小作者。
后來,雜志社的主編寫信聯(lián)系她,說她很有文學(xué)天賦,并主動收她為徒。
今年年初,李師傅引薦她進雜志社當(dāng)見習(xí)編輯。名號極好聽,其實說到底只是雜志社的小雜工。
陸子欣眼神微閃,問:“那你還想繼續(xù)當(dāng)編輯不?”
外人都說陸廠長強勢霸氣,做事雷厲風(fēng)行,跟她那溫潤儒雅的老父親截然不同。
大姑姐能如此禮貌詢問自己的意向,顯然是給足了尊重。
江婉垂下眼眸,話回得滴水不漏。
“我已經(jīng)嫁人了,不能跟以前一樣自己任性做主。姐,如果家里需要我盡綿薄之力,那我自當(dāng)以家里為重。如果不需要,我想回雜志社繼續(xù)上班。”
上輩子她勞碌至死,最終什么都沒落著。
她累夠了,也累怕了,這輩子只想干點兒自己喜歡的,悠哉過日子。
嫁進陸家的大門,該她干的活兒,承擔(dān)的事,她也不會推脫,但也不會大包大攬。
陸子欣聽罷,眼里頗贊許。
“婉兒,咱家比不得以前寬裕,紡織廠已經(jīng)歸公家,只剩三成的年底分紅。不過只要不大手大腳,還是夠花的。家里只剩這座主宅和后方的流芳樓,平時的打掃和做飯都靠吳媽?!?
江婉輕笑:“家里有吳媽,那我不好在家虛度浪費時光。姐,那我繼續(xù)回雜志社上班吧?!?
大姑姐話里的暗示她聽得出來,家里夠吃夠喝,但家務(wù)活兒都不用自己干。
陸子欣微笑點頭:“你自己做主。在我看來,你有自己的職業(yè)和收入,會讓你更自信更從容。如果太累,或者以后懷上娃,那就別去了,家里還是不缺一份小工資的?!?
懷上娃?
江婉想起昨晚陸子豪的態(tài)度,暗自偷笑。
陸子欣繼續(xù):“我平時工作忙,家里的伙食費需要你費心管一管。還有,子豪的零用錢也得歸你管?!?
江婉眸光微動,低聲:“姐,伙食費我盡量幫你分擔(dān)一二。只是子豪那邊……還是別了吧?!?
陸子豪放蕩不羈,性格乖張,一看就知道是極難管教的男人。
拿捏他的財政大權(quán),無疑是給老虎套圈圈,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他媳婦?!标懽有烂靼姿念檻],“本來就該你管著家用。你放心,一個月兩百全部交到你手上。那小子要是敢不聽你的話,你一分錢都甭給他。他要是敢不服,我就家法伺候!”
江婉暗自偷樂。
財政是大權(quán),不然也不會有“財政大權(quán)”這樣的詞。她一招以退為進,大姑姐立刻將主動權(quán)盡數(shù)交到她的手中。
不愧是富裕人家,在這個平均工資三四十塊的年代,陸子豪一個月的零用錢竟高達兩百塊!
陸子欣笑盈盈,冷靜自信的眸光帶著一抹試探。
“婉兒,紡織廠那邊還有閑置的職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這邊工作?”
咯噔!
江婉心里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