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威說著,伸手在茶桌上一點,頓時一張惟妙惟肖的人像畫就呈現(xiàn)在桌上。
肥胖少年一看就樂了“那個雪山來的野人這可算是鼎鼎大名了,半天工夫,就連我這個在城外的人都聽說了,據(jù)說自稱是清月公主的前男友真的假的啊”
“我叫你來,就是要你確認一下他的來歷雖然清月是給他做了背書,但他身上疑點還是太多,洗不干凈的?!?
鄭煜還是笑個不?!斑@是陸少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那就妥了,戚少你就等我消息吧?!?
深夜時分,紅山南城的一家小酒館內(nèi)仍是人聲鼎沸。
南城的南城區(qū)一貫魚龍混雜,是城內(nèi)低收入群體及外來流浪者的聚集地,在學院考試期更是人滿為患,以至于這家向來門可羅雀的酒館也變得喧鬧起來。
身材肥胖的鄭煜費勁千辛萬苦分開人群,滿頭大汗地走到角落一張小桌前坐下,沉重的身材壓得木椅一陣呻吟。
而鄭煜面前,則如同魔術(shù)一般出現(xiàn)了一杯清涼的水酒,而后則是從陰影中蠕動出了一個瘦小的人影。
“鄭少,深夜找我,有何貴干啊”
鄭煜也不客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用手帕擦拭著汗水,輕聲說道“幫我查個人,就是那個雪山來的蠻子?!?
“哦,白驍那可是今日的風云人物哦,想不到才半日時間,就得罪了鄭少”瘦小的人影此時也攀上了座位,破舊的斗篷下面,兩只細長的眼睛反射著酒館里的燭光。
鄭煜說道“少說廢話了,他能得罪我什么是上面的意思。所以你這地頭蛇也小心一點。”
被稱作地頭蛇的瘦小男子微微一愣“上面您是指戚少”
鄭煜說道“沒錯,戚家少爺親自吩咐下來的事情,所以你若是做不妥當,我固然逃不了干系,但最倒霉的還是你。”
“放心,我們這些蛇鼠之輩曉得厲害,肯定盡心盡力。不過,戚少是想我們怎么查”
鄭煜說道“戚少沒有細說,但怎么查一個外來人,你們應(yīng)該最熟練不過,用不著我來教吧”
“哈哈,鄭少說得沒錯,這也是我們的看家本事了,放心吧,兩日之內(nèi),只要他離開新湖酒樓,我就能把他的底細查個明明白白?!?
“好,就要你這句話。”鄭煜點點頭,便一邊擦拭著汗水一邊離開了酒館。而瘦小的地頭蛇則看著胖子在桌上留下的一枚玉石,嗤嗤一笑。
不多時,酒館外的狹長巷尾,披著斗篷的瘦小男子輕輕敲打了一下身旁的青磚,頓時幾個高矮胖瘦不一的人聚攏過來。
“蛇爺,這么晚召集大伙兒,有要緊事”
被稱為蛇爺?shù)亩放袢死湫σ宦暎瑢⑹种械挠袷肟找粧?,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上面來活兒了,鄭少親自找的我,傳的還是戚少的話?!?
一句話,就讓這些聚集在南城的蛇鼠之輩認真起來,也沒人抱怨什么早晚問題了。
對于這些底層的幫派分子而言,在城中擁有多家百年老號的鄭家,已經(jīng)堪稱是天上的人物,家族家資億萬,又時常有魔道士誕生,在紅山城里是不折不扣的地頭蛇。
和他們這些隨時可能在陰溝旁暴斃的地頭蛇,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而委托鄭煜傳話的戚家少爺就更是了不得,同樣是定居紅山城,戚家的莊園卻能在北城白山樓外占一席之地,家族勢力輻射周邊數(shù)百里,在白夜城、東籬城都有產(chǎn)業(yè),是不折不扣的頂級世家,南城的幫派分子,就連仰望人家的背影都不配。
蛇爺卻又說道“這就嚇到了醒醒腦子吧,這事怎么可能只是戚家的事,那雪山來的野人入城半日就攪得風風雨雨,最受影響的是誰當然是陸家。那位大公子可老早就對清月公主志在必得,如今心上人突然多出一個前男友,換了你們,能忍得住”
提到陸家大少,眾人更是噤若寒蟬。
那可是一千八百年前率領(lǐng)大軍擊敗了東大陸的圣人皇朝,帶來大陸?yīng)毩⒌陌灾鞯难峒易澹浜蠼y(tǒng)治延續(xù)四百年,在禪讓皇權(quán)之后,依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門。
如果說戚家是高高在上的山巔,陸家則已然身處云端之上。
一人問道“難道咱們這次,是和陸家人搭上了關(guān)系”
蛇爺冷笑“想的你美,陸家大少是什么人物,會跟你我搭上關(guān)系就連鄭家,他也未必能正眼相看,所以我這次還特意試探了一下鄭少,的個活兒確是戚少的意思?!?
“那”下面人頓時糊涂了。
“但戚少有這個意思,卻是因為陸家人,不然他一個早早就訂了婚約的人,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大動干戈嗎所以咱們做事的時候要想明白,拿的是鄭家的錢,奉的是戚家的意,但最終的結(jié)果,是要落到陸家身上。”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一群蠢貨”蛇爺不由皺眉搖頭,“區(qū)別就是,咱們?nèi)羰潜颈痉址肿鍪拢椭荒苣玫洁嵓业腻X,在戚家人眼里,咱們就是塵埃和垃圾,陸家更是根本看都看不到咱們。可若是咱們膽子大一點,說不定就有機會搏一筆大富貴鄭少出手的確闊綽,這訂金就價值幾萬銀元,可若是能讓陸家人看到咱們,用上咱們,區(qū)區(qū)幾萬銀元又算得了什么我聽說雖然只是傳言,幾十年前,南城的上上上個蛇爺,就因為一次膽大出格的舉動被大人物相中,從此一飛沖天。嘿嘿,那說不定也是咱們南城幾百年來最長壽的一個蛇爺了?!?
聽到首領(lǐng)的這般描繪,一眾蛇鼠之輩頓時心潮澎湃起來。
對于他們這些人而言,大人物賞賜的金銀固然是好東西,但再好的東西也要有命花才行,底層幫派推崇及時行樂,就是因為若是行樂不及時,就再也沒有機會。
如果能脫離這片苦海,那可是做夢都夢不到的機遇。
“那,老大,我們該怎么做”
蛇爺說道“鄭少的意思,是讓我們查查那個人的底細,這種活兒咱們接的也不算少,暗中觀察他幾日,總結(jié)下言行舉止,再偷一兩件隨身器用也就能交差了。但老實說,這種人的底細有什么好查的如果他是身份作假倒也罷了,咱們幾個努努力,順藤摸瓜抓出他的真實身份,那就皆大歡喜,說不定戚家少爺都有單獨的打賞,但問題是,萬一傳聞是真的呢”
“蛇爺,你是說,他來自雪山”
“不大可能吧那鬼地方真有人類聽說就連野生動物都不敢靠近,是堪比大漩渦的死地啊”
蛇爺擺擺手“先不扯這些沒用的,事實就是人家在新湖酒樓,眾目睽睽之下自稱是雪山來人,然后清月大小姐本人,陸家少爺也都認了下來。咱們能推翻這個結(jié)論固然是好,萬一推翻不了,請問咱們要怎么查此人的底細跑去雪山里查嗎”
蛇爺說的是笑話,下面人卻當然不敢笑出來,否則被他一句話發(fā)配去雪山,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那,咱們該怎么辦”
蛇爺嗤笑道“我剛剛說的道理,那些貴族大少難道不知道查底細什么底細,怎么查當面都認了人家是來自雪山的了,轉(zhuǎn)回頭又讓我們這些陰溝老鼠去查他的底細,不覺得自相矛盾了點嗎所以這件事要我來看,真去老老實實查他底細,那就太蠢了?!?
“那該怎么辦”
對于手下人的低級問題,蛇爺冷聲說道“找個機會,做了他?!?
“啊”
一陣騷亂之后,有人試著反駁道“這不太好吧他現(xiàn)在多少也算個名人,若是就這么被殺了那些大人物真的會為此高興嗎”
又有人附和道“我聽說陸家少爺是光明正大提出了挑戰(zhàn),如果那個姓白的就這么死了,會不會反而惹惱了他”
蛇爺嗤笑道“當然會,貴族做事最好面子,那野人若是死得不明不白,人們一旦議論起來,大少爺們自然會沒了面子,發(fā)怒是必然的,若是被清月姑娘知道了,那后果更是嚴重,所以我說做了他,不是要殺人越貨,他跟咱們又無冤無仇,何必搞得你死我活”
手下人聽得越發(fā)糊涂“那要怎么做”
“設(shè)身處地站在大人物的角度來思考一下吧。”蛇爺拍了拍這個不靈光的手下的肩膀,“倘若你是陸家少爺,你會希望那個跑來搶女人的野人怎么樣”
被問到的壯碩漢子一臉茫然,不知如何作答。旁邊一位少女則若有所思“內(nèi)心深處當然希望他死,但他死了,就難免會有風言風語牽連到我,而且歸根結(jié)底我和一個雪山野人并沒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最好是讓他顏面掃地,滾出紅山城就好這么說,蛇爺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設(shè)計陷害他,逼他走人”
蛇爺終于認真地笑了“沒錯就是設(shè)計陷害四個字。如若不然,那些世家子弟有的是路子去調(diào)查一個人的底細,魔道士的手段防不勝防,數(shù)不勝數(shù),何必用上咱們這些下九流的人物說到底,在大人物眼里,咱們就是一坨狗屎,只要把狗屎粘在仇敵身上,就算大功告成了。所以接下來,咱們就要千方百計地纏住那個白驍,纏得久了,那人的底細也就自然暴露出來了?!?
”但是,他現(xiàn)在住進新湖酒樓,若是一直不出來,咱們要如何下手啊”
蛇爺笑道“放心,他肯定會出來的,而且一定會來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