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秀珍, 晏緲當(dāng)然打心底不喜歡他,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覬覦自己男人的人。
不過這個女人轉(zhuǎn)而纏上了江銳, 晏緲還真有些驚訝。
和晏緲關(guān)系好的女知青羅曉芝見她對這件事好奇,就把她領(lǐng)到自己屋里, 略有些不屑地小聲對她說:“我看這個李秀珍是看上江知青家里的背景了吧, 這個女人一看就是個很有心計的人, 江知青最不喜歡這樣的人了?!?
李秀珍可能是在縣里接觸的人多了,所以心思活絡(luò),也比較會打扮,在一堆灰撲撲的鄉(xiāng)下人眼里, 她就顯得靚麗了幾分。
“她這樣和江知青接觸多久了”晏緲問。
“也沒幾天吧,就是最近, ”羅曉芝笑了一聲, 繼續(xù)說道, “你是不知道,之前知青點也有女知青對他有意思,可惜江知青對這些女人不假辭色,并且申明自己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了, 等時機(jī)成熟了會和她結(jié)婚,就這樣還有人厚著臉皮想賴上他, 他壓根不搭理?!?
晏緲笑了笑, 心說書里給江銳的人設(shè)就是癡心又專情,一生只愛方美君一個,自然不會喜歡上別人。
兩人說話間, 李秀珍和江銳從出屋里出來。江銳坐在一條長凳上,李秀珍也順勢坐在上面,她這人看起來溫和無害,說話做事溫柔平和,一點不讓人為難的樣子,身體卻幾乎挨著江銳坐著了,動作特別自然,好像理應(yīng)如此。
江銳卻猛地起身,那長凳子差點因此失去平衡直接翹起來,嚇得李秀珍也趕緊站起來。
江銳果然如羅曉芝所說一般對她不假辭色,沉聲說道:“李老師,男女授受不親,還望你自重?!?
他所說的話在這個年代聽來相當(dāng)重了,李秀珍就算臉皮再厚,確實也有些撐不住,漲紅著臉說:“對不起江知青,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好像剛才非要貼著陌生男人坐的人不是她。
江銳站得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說道:“你走吧,我要忙了。”
李秀珍當(dāng)然不想走,但江銳一臉拒絕的樣子,她想強(qiáng)留都沒有借口,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
“看吧,江知青對誰都都這樣。”羅曉芝在屋里看戲看得來勁,笑的十分幸災(zāi)樂禍。
晏緲從窗戶的木格子往外看,目送李秀珍的那背影離開,聞言笑問道:“曉芝姐,江知青這么好,人人都喜歡他,你不喜歡他嗎”
“當(dāng)然不喜歡呀?!绷_曉芝回答得很自然,反而問她,“那你也是女人,你怎么不喜歡他”
晏緲理所當(dāng)然地說:“我家正青哥比他好看,對我又好,我跟他關(guān)系也不熟?!苯J之前時常去晏家找她幫忙做養(yǎng)胃粥,晏緲后來才想起來,這粥應(yīng)該是做給方美君的母親吃的,方母做為地主婆子,這些年一定吃過不少苦,身體恐怕早就熬壞了。
“噫我們緲兒好癡情哦”羅曉芝笑嘻嘻伸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調(diào)戲她道,“符局長可真是有福氣,取了這么漂亮的大美人,還一心向著他”
晏緲有點不好意思,手推了她一下,“曉芝姐不笑話我了。”
羅曉芝哈哈大笑,“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最美最嬌美了,瞧瞧這臉蛋紅的,我要是男的,我也想親一口了?!?
“我不和你說了”晏緲想逗別人,沒想到被別人逗了,臉紅得不行。
羅曉芝樂了一會兒,把目光投向窗外,感嘆一般地說道:“人和人不一樣,每個人喜歡的類型也不一樣,青菜豆腐各有所愛吧?!?
這話晏緲很贊同,書里人人都看中江銳容貌和家世,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好,只知道正青哥那樣的就剛剛好,剛剛好用愛將她包圍。
晏緲在羅曉芝這里待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江銳也出了知青點,她忽然有點好奇,于是也跟了出去。
江銳并沒有走太遠(yuǎn),他去的就是住在知青點隔壁的方家。
也許是因為不想給方美君惹麻煩,他沒有進(jìn)方家,轉(zhuǎn)了一圈走到旁邊的清水河邊,用竹笛吹了一曲梁祝。笛聲纏綿憂傷,伴著幽幽清水河河水,像是在述說著一段求而不得的愛戀,令人十分傷感。
晏緲躲在一旁,瞧見方美君從屋里出來,應(yīng)該是聽見了這笛聲,在她家破敗的院子里站了一會兒,又一聲不坑回了屋里。
晏緲瞧了瞧坐在河邊柳樹下的男人,又看了看背過身的方美君,輕輕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一本名著里寫過,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如今過得很幸福的晏緲忽然有點同情他們了。
這兩個人之間的戀愛三起三落,其間夾雜著復(fù)雜的人和事,每一樣都和晏緲息息相關(guān),可惜她之前避之唯恐不及,不知道兩人進(jìn)展到哪一部分了。
江銳吹完一曲就回了知青點,晏緲在旁邊躲了一會兒,正準(zhǔn)備出來時,忽然看到李秀珍從方家的另一邊走出來,與她隔得有些遠(yuǎn)了,她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晏緲皺了皺眉,想看看李秀珍要干什么。
李秀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轉(zhuǎn)身走了,晏緲猜測她肯定發(fā)現(xiàn)了江銳和方美君之間無聲的互動,估計是心有不甘。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男女主之間搞事情,如果她參與搞事情的話,自己要插手嗎
晏緲從清水村回到縣城時還在想這個問題,不過她很快就將這件事放在了一邊,正青哥馬上要下班了,她得趕緊先去一趟李一桓那里。
李一桓已經(jīng)知道她和公安局副局長結(jié)婚的事,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晏緲向他坦言,符正青知道她做生意的事情,沒有反對她,還說如果有事,會和她一起承擔(dān)。李一桓當(dāng)真是非常驚訝了,且不提符正青的身份,光是讓女人出來做生意掙錢這種事,就是大多數(shù)男人忍受不了的,沒想到符正青是個心胸最寬大的人。
不過晏緲今天來不是為了說這個了,她想跟李一桓打聽一件事。
“李先生,你認(rèn)識一個叫張振東的人嗎他應(yīng)該也是倒?fàn)敗!?
李一桓仔細(xì)想了想,說道:“張振東這個名字我沒有聽過,也許他用了什么外號許多人為了不惹麻煩,都是不用真名的?!?
這個晏緲還真不知道,在書中只提到張振東竄綴大哥跟他一起做生意,后來的生意也幾乎都是大哥在弄,沒有提過關(guān)于他的事。
“不過他姓張的話,很有可能跟張爺有些聯(lián)系吧?!崩钜换刚f,“在西街的倒?fàn)斘一径贾溃瑬|街那邊太亂,我倒不是很清楚?!?
晏緲想了想,說道:“李先生,你如果有機(jī)會,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個人”
李一桓有點來興趣了,從他的躺椅上坐起來,問道:“這個人怎么啦你對他這么在意”
晏緲很鄭重地對他說:“這個人心術(shù)不正,咱們賺錢做生意是為了養(yǎng)家,可他不是,總之如果李先生有他的消息,請務(wù)必盡快告訴我,否則如果他鬧出事,縣里不少人絕對都會被牽連,咱們都可能會被波及,小心使得萬年船?!睆堈駯|要是真的搞出事情,縣里的許多人都會被連累,到時候上面勢必會讓人來縣里搞大清查,這種緊張嚴(yán)苛的局勢下,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被拎出來說道一番,順便拉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某些事是很嚴(yán)肅的。
李一桓見她說得嚴(yán)重,心里自動給她找了理由,很可能就是符正青透露了什么,通過她之口轉(zhuǎn)告自己,立刻就認(rèn)真起來,說:“行,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吧?!?
晏緲?biāo)闪艘豢跉?,她從李一桓那里出來,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些菜回家做飯。
回到筒子樓時,正好撞見剛下班回家的許聽蘭。
許聽蘭笑瞇瞇說:“大妹子又做啥好菜呢,每次你家一做菜,整棟樓都能聞到香味兒,我家那位還讓我去跟你學(xué)學(xué)做菜,說你的手藝是一流的,國營飯店都趕不上了。”
晏緲樂了,說:“劉局太夸獎了,就是一些家常菜,做得多了就熟悉了,像酒店大廚會做的硬菜我就完全不會做了?!?
兩人說說笑笑上樓,晏緲回到樓上,把家里收拾了一番,提著菜下樓去統(tǒng)一的大廚房做晚飯。
筒子樓的大廚房也就是看著大,這么一棟樓的人都趕在飯點做飯,每次都擁擠得不行。
晏緲為了不跟別人擠,一般會提前一點去廚房洗菜切菜。她本來是好意不和人擠,誰知今天有事耽擱了一會兒,回來正好撞上大家都下班,有的人竟然理所當(dāng)然地覺得是她把位置給占了。
廚房就那么點大,每家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晏緲平時做飯早,別人晚了占一占自家的地方,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今天她好聲好氣地請占了自家位置的人把地方空出來,那人倒是沒說什么,卻有早就看不慣她的人在旁邊酸言酸語地說:“有些人每天在家吃閑飯,怎么就不知道體諒體諒別人,非得這會兒來擠。”
晏緲把菜放下,順著聲音看過去,一看就樂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局長趙進(jìn)喜的大閨女趙又萍。
晏緲一見是她就沒想給她留面子,這人雖然算得上矮她一輩,年齡卻比她大,聽說是他父親托關(guān)系進(jìn)了縣里的燃料公司工作。燃料公司有錢,這位趙又萍父親又有地位,自己工作又這么好,那可不得把下巴翹到天上去了,在筒子樓里誰都得看她的面兒。
晏緲瞄了她一眼,笑說:“那可不,有些人吶,占了公家的便宜,占了也就占了吧,也不知道體諒一下別人,連廚房這么一點地兒也想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誠不欺我?!?
趙又萍的臉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按理說應(yīng)該和丈夫住,或者在自己的單位分房。但是燃料公司人太多,單位蓋的筒子樓又?jǐn)D又悶還窄小,條件當(dāng)然趕不上這邊的,她就讓趙進(jìn)喜托關(guān)系在這邊的單位給她弄了一套房,自己一家子住在這邊,再將自己單位分的房子租出去,一家人分兩套房,日子過得相當(dāng)滋潤。
其他在廚房做菜的人嘴上雖然沒說,其實心里都明鏡兒似的,有人看不慣,有人心里也嫉妒,只是趙進(jìn)喜是局長,所以沒人敢當(dāng)面挑破這件事。
“你說什么”趙又萍仗著父親的身份,在縣里橫慣了,哪聽得人說自己的壞話。
晏緲拿著菜刀,砰地一刀將魚頭給剁了下來,被剁成兩截的錢在砧板上彈了彈,死不瞑目似的,笑著說:“我說啥了誰占了便宜誰自己心里清楚吧?!?
趙又萍?xì)獾靡?,要是在平時她能直接把說她壞話的人頭發(fā)揪下來一塊,偏偏晏緲此時手里拿著菜刀,那菜刀寒光雪亮,刀身上還沾了一點魚血,一點不能忽視,她心里有點犯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