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染笑著伸手抱住抱住他。
紀染第二天沒想到就接到紀慶禮的電話,他們父女出院之后還沒打過電話,只是紀慶禮給她發(fā)過幾條微信,叮囑她別那么勞累的。
聽到紀慶禮約著跟她見面,紀染想了下還是同意。
她是坐沈執(zhí)的車來他家里,今天他在家辦公,所以紀染借著開了他的車出門。臨走的時候,沈執(zhí)坐在椅子上隔著桌子望著她“真不帶去見我的老岳父”
“你的岳父要是知道你用老形容他,大概是這輩子都不愿意認你這個毛腳女婿了?!?
紀染雙手撐在桌子上,隔著桌子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她實在不敢跨過這個桌子,生怕這個魔鬼一樣的人會直接拉住她不松手。
到了紀慶禮約的地方,是個私人會所。一看就是他這種年紀的人會喜歡的地方,中國風裝飾風格,進了包廂擺著的花瓶是青花瓷,地上鋪著的地毯是中國紅,就連墻壁上掛著的壁畫都是山水畫。
紀染進來時看了一眼紀慶禮,其實他這人還挺騷包,穿著打扮都挺講究。
只不過這會兒發(fā)鬢上如附上了微微白霜般。
清楚地告訴她歲月確實是在他身上烙了下痕跡。
紀染坐在后,紀慶禮居然還親自給她倒了一杯功夫茶,茶香四溢,連空氣里都浮動著那股子濃郁的香氣。
“您找我有事兒”紀染問道。
紀慶禮直接把面前的一個文件夾推到她面前,紀染不明所以,但還是拿起來將文件夾打開,然后看著里面的文件。
紀染越看越心驚,抬頭看著他“這是什么意思”
“這些本來是爸爸想等你結(jié)婚的時候再給你,可是你出了車禍之后,我覺得還是早點兒交給你吧,讓你自己來打理。”
紀慶禮給她的東西里,不僅有紀家企業(yè)的股票,還有基金甚至是價值過億的房產(chǎn)。
這些東西,說一句話天價也不為過。
雖然每年紀慶禮都會給她一筆錢,但是跟眼前的東西比起來,實在是太不值得一提。
紀染一時陷入沉思。
紀慶禮反而說道“我知道這么多年來,一直是你媽在照顧你,爸爸對你的關(guān)心太少”
“所以這是對我的補償嗎”紀染突然抬起頭望著紀慶禮。
她突然覺得有那么點兒好笑,這時候她是不是還應該把文件夾砸在紀慶禮的面前,然后大吼一聲你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才知道對我關(guān)心太少,我不稀罕。
她不稀罕嗎
突然紀染想起在那個時空里,江利綺失去她的孩子時,紀慶禮說相信她。
他相信他的女兒并不是這樣的人。
時光是個最殘酷的敵人,因為它會毫不客氣地帶走我們的青春、容貌甚至是生命??墒菚r光對她卻又那樣憐憫。
它讓自己發(fā)現(xiàn)了那些被藏在時光里的秘密。
那些珍貴的珍珠就被藏在密封的貝殼里,然后她一點點地撬開貝殼,發(fā)現(xiàn)晶亮的珍珠。
那是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紀慶禮是愛她的。
這一瞬,她又有了那天那樣的心酸和難受。
所有的情緒夾雜在心頭,她甚至不知該跟紀慶禮說什么,責怪他這么多年對自己的忽視嗎還是責怪他曾經(jīng)的冷淡。
可她自己就是毫無過錯的嗎她遠離他,排斥他,對他不盡厭煩。
突然在這一聲質(zhì)問之后,她又想起那天他說的話,整個人就像是一根極細極細的針戳破了,那些壓抑在心底她曾經(jīng)以為并不存在的怨氣竟是一點點洶涌而出。
她忍不住睜大眼睛望向窗外。
房間里那樣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紀染突然說“我結(jié)婚的時候,你會來嗎”
紀慶禮當即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胡話,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就我這么一個爹,我不去誰讓你挽著你,難不成你還打算一個人走到新郎跟前”
只是他這一連串話說出來,突然狐疑地望向紀染“你不會給我搞個閃婚吧”
紀染聲音嗡嗡地“反正我現(xiàn)在有男朋友,我很喜歡他?!?
她生怕紀慶禮像裴苑那樣反對,低聲說“你們反對也沒用的?!?
紀慶禮對于這個我們很是無奈,但是隨后他想了下“是你媽反對對吧”
紀染沒出聲。
那就是被他猜的正中下懷。
隨后紀慶禮又想了下,突然說“不會是姓沈的那個吧”
“您認識”這次輪到紀染覺得驚訝。
“天天恨不得住在你病房里面,我就是想不認識都不行,”紀慶禮哼了一聲,之前紀染還沒談戀愛的跡象,這剛昏迷醒過來也沒幾天就說要談戀愛。
況且瞧著她這口吻,都提到結(jié)婚了,紀慶禮就猜著是沈執(zhí)。
他口吻不善道“我認識他爸爸,沈紀明對吧,那可不是個好人。”
紀染突然笑了,她還記得之前十七歲的記憶里,他看見人家沈紀明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如今倒是一副瞧不上人家的模樣。
她問道“那您覺得沈執(zhí)怎么樣”
“這小子啊”紀慶禮偏偏說到這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見對面紀染臉上一副不耐的樣子才慢悠悠開口說“有骨氣、拎得清楚?!?
其實紀慶禮之前在醫(yī)院里也跟沈執(zhí)聊過。
畢竟他是男人都懂男人,自家女兒昏迷在醫(yī)院兩個月都不醒,他連工作都不要寧愿守在這里,這是真的喜歡慘了紀染。
況且沈執(zhí)的名字他確實是聽說過,之前也在公共場合見過,那時候沈執(zhí)對他畢恭畢敬。
紀慶禮還覺得面子上挺有光,畢竟這么年輕強干的投資人愿意跟自己交好。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是早就打著他女兒的主意呢。
至于說他有骨氣,當然是因為恒馳集團那么大的產(chǎn)業(yè),他不僅沒倚靠一分還都是拼著自己的本事走到現(xiàn)在。
況且恒馳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可是底下暗潮涌動。
光是繼承權(quán)這一項,就夠折騰的。
他不僅不往上沾染還明哲保身,這不是拎得清是什么。
“您很喜歡他”紀染有點兒開心,哪怕紀慶禮的意見對于裴苑來說一點都不管用,但是最起碼紀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
紀慶禮望著她笑道“你是不是怕你媽反對”
紀慶禮忍不住嗤笑道“你媽媽這人心高氣傲了一輩子,除了她自己還有被她嚴格教育出來的你之外,她是誰都瞧不上。所以沈執(zhí)在她看來就是癡心妄想做她女婿的人,她看不上太正常了?!?
紀染覺得紀慶禮這話簡直是精辟。
哪怕這兩人離婚十年了,依舊還是最熟悉的人啊。
“好好做做你媽媽的思想工作,畢竟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人,”這次紀慶禮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紀染望著他,憋了許久終于輕聲說“謝謝您,爸爸?!?
紀慶禮神情古怪地望著他,終于忍不住道“難怪說呀,女生外向,送你這么多東西你沒說一聲謝謝,只是順著你說了幾句那小子的好話,倒是說上謝謝了?!?
紀染“”
不過臨走的時候,紀染想了想,還是說道“你現(xiàn)在夫人一直在找我媽公司的麻煩,您知道嗎”
這句話叫紀慶禮腳步一頓。
他點點頭,說道“江利綺確實是手伸的太長,這件事我已經(jīng)跟你媽媽道過歉了。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紀染不知道原來紀慶禮已經(jīng)知道,并且處理過。
她點點頭。
畢竟這是紀慶禮自己家庭的事情,她并不想要多管。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紀慶禮乘車剛回到家里,就撞見正在客廳里的江利綺。她一見自己回來,立即迎了上來質(zhì)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
紀慶禮淡淡道“找我有事兒”
江利綺見他態(tài)度冷淡,笑道“只是見你打電話不接,有點兒擔心而已?!?
“我去染染了,給了點兒東西給她?!奔o慶禮說的稀疏平常,仿佛他給出的價值十幾億的東西真的就是幾張紙而已。
江利綺狐疑地望著他,突然想起他書房里的東西,突然說“你不會真的把股票什么都給她了吧還有和清水苑那套房子,你不會也是為她準備的吧?!?
去年和清水苑這個樓王開盤,高達幾十萬一平的價格讓很多富豪是搶瘋了。
當時她也心動,但是實在拿不出這么多錢。
誰知與她相熟的一個夫人竟說,紀慶禮買了一套房子還跟他朋友說是結(jié)婚禮物,當時那個夫人可是好生羨慕,以為這所謂的結(jié)婚禮物是紀慶禮送給她的結(jié)婚禮物。
江利綺一開始也期待不已,可她等了半年都沒消息,于是小聲試探紀慶禮的口風。
沒想到他這套房子確實是結(jié)婚禮物,但這是他買來打算送給紀染的結(jié)婚禮物。
“你既然把和清水苑給紀染了,那紀藝呢,她跟沈越感情這么穩(wěn)定馬上也是要結(jié)婚的,你打算給她什么結(jié)婚嫁妝”
紀慶禮走到沙發(fā)旁邊坐下,隨口說了一個小區(qū)的名字,江利綺這可是倒吸了一口氣,氣急說“萬悅花園的房子頂多也就一千多萬,和清水苑那套房子最起碼價值過億吧。慶禮,你對兩個孩子之間未免也太過偏頗了吧”
江利綺跟他結(jié)婚十年,再也不是當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
十年的紀夫人讓她自覺有了很多的底氣。
紀慶禮朝她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偏心紀藝這么多年可是一直長在我們身邊,她享受了多少染染應該享受的東西。所以我多補償點兒染染,有什么不可以”
江利綺被他說的微微有些尷尬,但是她還是強作鎮(zhèn)定道“又不是咱們虧待,那不是她媽媽不允許她來這里?!?
這么多年來,江利綺就是用著這樣的借口,一次又一次加深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
直到那天紀染出車禍,他和江利綺趕過去。孩子剛剛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江利綺就打著哈欠對他說“老紀,要不咱們先回去吧。你明天不是還有個特別重要的會議,我看紀染這邊應該沒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一刻,紀慶禮望著她跟自己說話的模樣,只覺得荒唐。
他自覺是個不錯的繼父,對江利綺女兒的要求是有求必應。
可是這一刻,他的女兒剛從手術(shù)室里推出來,還沒完全脫離危險,她居然讓他回去休息,就因為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
所以她是覺得這個會議重要過他女兒的命
紀慶禮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當一個父親的失望,或許就是平時他對紀染的冷漠,才讓江利綺對紀染這么冷漠甚至無情。
如果今天是江藝躺在這里,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回去休息。
江利綺此刻壓根不知道紀慶禮已經(jīng)把醫(yī)院的那件事記在心底,她有點兒不滿意地說“咱們是做娘家的,陪嫁要是陪的太少,沈家那邊會瞧不起小藝的?!?
“沈家那種大戶人家,你說眼界得多高啊。那這樣吧,姐妹兩個嘛,咱們不偏不倚就陪一樣的嫁妝行不行。和清水苑的房子要是買不著,咱們要不在紐約給小藝買一套吧,以后外孫什么出國留學多方便?!?
江利綺這會兒還想的挺美滋滋的。
紀慶禮突然笑了下,他挺直接地說“那我是給不起這么多的?!?
江利綺臉色一愣又說“這怎么能行,怎么能這么不公平呢”
“染染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突然紀慶禮一句話打斷了江利綺的所有話頭。
她直勾勾地望著紀慶禮,突然有點兒不敢相信地說“老紀,這么多年來可都是小藝陪在你身邊,你這么說要是讓她聽到,多傷孩子的心。她難道不是跟你的親生女兒一樣嗎”
“那你有把紀染當成你的親生女兒嗎”
紀慶禮這么直接地詢問,讓江利綺有點兒說不出話,她還不可能臉皮厚到當著紀慶禮的面兒說瞎話。
況且她說有,紀慶禮也不可能信啊。
“我之前就說過,染染的爺爺奶奶對她很好,所以紀家的東西都是要留給她的。紀藝這邊我可以給她送一套結(jié)婚的房子,車子我也會給她想買一輛她自己想要的。至于現(xiàn)金這么多年來你自己也攢了不少吧?!?
紀慶禮說的很清楚,江藝結(jié)婚,他給房子和車子都行。
但是更多的
沒有。
紀慶禮不想再跟她糾纏在這件事上,說完徑直去了一樓的書房。等書房門關(guān)上之后,沒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一個人。
江藝像個游魂似得走到江利綺面前,把江利綺都嚇了一跳。
江利綺皺著眉望著她這幅模樣,突然嘆了一口氣“你都聽見了”
“媽,你答應我的,我結(jié)婚的時候股票、現(xiàn)金什么都會有,而且您說會給我過億的嫁妝的,你要是這樣,到時候沈越他媽媽會怎么看我?!?
沈家那幫夫人眼高于頂,她因為只是紀慶禮的繼女而已,沒少受沈越他媽的白眼。
好在她幾次都暗示,以后她結(jié)婚紀家公司的股份她也是有份的,而且還能當成嫁妝帶過來。
現(xiàn)在倒好,什么都沒有。
江利綺嘆了一口“也不知道你爸爸抽什么風,自從那個紀染回國之后,我就心情沒好過。本來以為她就這么一睡不醒好了,沒想到居然還給她醒了。”
要是她就這么一睡不醒,該多好啊。
當江利綺說完時,突然江藝心底也閃過這個念頭。
到時候那該多好啊,她什么都不能跟她搶了,什么也不能跟她爭。
江藝連眼神都變得怨毒了起來。
紀染回去的時候,看見沈執(zhí)還在書房里工作,投行工作本來就忙碌,加班是常事。這兩天周末沈執(zhí)沒去公司都是因為她。
她站在門口看著他一直在開會,電腦那頭是遠在重洋的工作小組。
他用英文流利地跟對方交流,在抬頭看見紀染的時候伸手勾了下手指。
紀染笑著走過去。
等發(fā)現(xiàn)只是語音通話,并不是視頻會議時,她干脆坐在沈執(zhí)的腿上。沒想到這個會議竟是又開了半個多小時。
一直到他掛斷電話,紀染才打了個哈欠。
“累了”沈執(zhí)偏頭看著她說。
紀染點頭,她說“以前自己工作的事情不覺得累,可是突然覺得好累?!?
“阿執(zhí),你累嗎”她軟軟地問。
沈執(zhí)被她這么乖巧綿軟的模樣撩撥的心猿意馬,但還是點了點頭。
紀染突然像是獻寶一樣,把一直抓在手里把玩的文件夾給他看,得意地說“阿執(zhí),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沈執(zhí)望著她,輕笑道“岳父給你的”
“嗯?!奔o染點頭,她小聲說“我爸爸給我的嫁妝?!?
她停頓了一秒,望著他的眼睛之后,很認真地說“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是聘禮。”
就算養(yǎng)你很貴,我也不怕了。
她軟甜的聲音是那樣動人“我愿意養(yǎng)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