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海的手藝不錯,面條筋道彈牙,配了各式干菜腌筍的雞蛋醬遠(yuǎn)比傅慧想象的美味。
巴掌大的青瓷小碗,傅慧連吃了三碗,要不是宋啟??此亲庸牡昧飯A,制止了,她還想嘗嘗他們的玉米豆面條呢。
他們吃飯?jiān)纾赂毎胍箷I,洗了鍋刷了碗,宋啟海打發(fā)了宋軍業(yè)去林里再尋一遍鳥雀蛇兔,又動手給福寶烙了盤又薄又脆的煎餅。
眼見天色不早了,山腳的十幾筐蛋和十只野雞鴨還沒處理。宋啟海熄了土灶里的柴,把炭爐掩上,暖壺里的水待不燙了,給蓋上瓶蓋連同煎餅一起放進(jìn)傅慧住的西廂。
又細(xì)心地叮囑了福寶一番,才同宋軍業(yè)一人背了一麻袋野物,急匆匆地下了山。
十只野雞鴨放了,又就近找了個早年躲鬼子時挖的山洞,將十幾筐蛋藏好,兩個人才背著麻袋摸黑往村里走。
“啟海叔,這么多東西怎么辦”大多都是鵪鶉和鳥雀,兔子有兩只,竹葉青沒有,花斑蛇倒是有二十多條。
“福寶還俗這事,雖然還沒定下來,也差不遠(yuǎn)了。你那一袋,自家留些,另外給村里每家送點(diǎn),秋收后好請他們幫忙打地基蓋房?!鳖D了頓,宋啟海問“怎么說,知道嗎”
“知道?!彼诬姌I(yè)點(diǎn)點(diǎn)頭,“就說我跟你在山里,拿網(wǎng)子網(wǎng)的?!冰g鶉喜歡晝伏夜出,夜間遷徙群飛,說他們踩好點(diǎn),趁雨天天暗拿了破網(wǎng)子捉的,倒也能說得過去。
不錯,腦袋瓜子轉(zhuǎn)得挺快,宋啟海指了下自己背上的麻袋解釋道“我背的這一袋鵪鶉,就不跟你們分了,這年頭大家都缺肉,我準(zhǔn)備等會兒回家,收拾收拾連夜讓你嬸子用油炸了,明天好帶去縣里找人批磚瓦條,去窯廠排號走關(guān)系?!?
“鵪鶉行嗎”宋軍業(yè)道,“要不,我把袋子里的兩只兔子給你。”
“不用,”宋啟海擺手,“別看它個小,過油一炸,賊下酒”
說著,兩人到了村頭揮手告別,一個往南,一個往東。
九房回來后,重起的屋子在村尾。
宋啟海甩開大長腿,一路急行,遠(yuǎn)遠(yuǎn)地就望到自家院里的燈火。
蔣蘭坐在燈下,齊肩的短發(fā)用黑卡子別在耳后,上身穿件天藍(lán)色小碎花方領(lǐng)襯衣,下著一條軍綠色長褲,手里拿著巴掌大一只黑絨布小鞋,正在收尾。
抬眼見公公拄著拐杖又晃到了門外的臺階上,她唇角一揚(yáng),無奈道“爹,你自己的兒子,你心里就沒點(diǎn)數(shù)嗎。就啟?,F(xiàn)在那身手,又不是去深山,能有什么事。你快回來,坐下歇歇吧?!?
“切我擔(dān)心那小子干嘛,我是擔(dān)心小福寶。蔣蘭你說,那么大點(diǎn)的孩子,一個人住在那山里的庵堂,夜里害怕不害怕”
蔣蘭剪斷鞋底的線,拿起桌上的另一只,在手里來回地比著看了一下,“爹,咱福寶要是個普通孩子呢,我相信她肯定是怕的,可福寶她是嗎。所以啊,你就把心放回肚里吧。給,”說著她拿鞋朝門外的老爺子揚(yáng)了揚(yáng),“爹你看看,你那雙爛掉的解放鞋鞋底,被我剪下來給縫到福寶這雙小鞋的下面了,雨天在庵里穿著正好,又防滑又防水。”
“是嗎”老爺子拄著拐杖扶著門框邁進(jìn)屋,伸手接過兒媳婦手里的小鞋,摸了下里面的宣軟度,又看了看鞋下縫的那層橡膠防滑墊,開口贊道“不錯”
扶著椅子坐下,老爺子捧著一雙小鞋翻來覆去地看,眼前好像浮現(xiàn)出一雙白胖的小腳丫“能買到一雙膠鞋就好了?!币膊皇钦f兒媳做的這雙就不好,只是哪家的孩子不愛動,小福寶缺一雙趟水的鞋啊
“不是買不到她這么大穿的,黑膠鞋嗎”大紅的海市商場倒是有賣,只是小福寶還沒還俗,穿著不合適。想到公爹丈夫急忙慌地從海市回來的原因,她安慰道“等她還俗了,就讓小澤把商場里賣的那雙大紅的,給買了寄回來。”
“嗯?!崩蠣斪狱c(diǎn)頭,“那你明天給小澤拍個電報,膠鞋要買,小皮鞋也要準(zhǔn)備,還有那花花綠綠的小衣服、小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