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貫錢與五十兩銀豆子,是郭氏使人換的,錢都是穿成一串串,銀豆子有一錢一個(gè)、也有二錢一個(gè)的,就是方便沈瑞打賞仆婢的。至于沈瑞的零花錢,則另有一份預(yù)備著
說完銀錢之事,冬喜收了笑,道:“二哥,秋月、冬月這兩婢能不留還是不留。”
沈瑞曉得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gè),皺眉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當(dāng)?”
冬喜回道:“婢子方與她們兩個(gè)說話,想要打聽打聽這兩人底細(xì),沒想到問出這兩人雖是老安人院子里的,可不是服侍老安人的,而是貼身服侍張家四姐的。”
沈瑞聽了,臉色也有些難看。
張家兩位姑娘,沈瑞昨天也見過,一個(gè)是三姐,已經(jīng)十八歲,三年前在成親前夕被退了親;四姐十五,三年前也相了人家,只是沒過庚帖,就出了張家人騙賣孫氏產(chǎn)業(yè)之事,親事不了了之。
張老安人留著兩個(gè)侄孫女在家,自然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解悶。不過這點(diǎn)婦人算計(jì),哪里是能瞞得住人的。就是為了防著她亂將沈瑞與張家人拉郎配,沈理方在臨走之前與沈舉人說了沈瑞勿要早娶之類的話。
沒想到,沈瑞才回來,張老安人就安排這一出。
在這禮教大防的明朝,別說是表姐身邊的侍婢,就是親姊妹身邊的侍婢,做兄弟的也不好沾。知道的還好,是張老安人昏聵,胡亂安排;不知道的,誰曉得會鬧出什么難聽話
沈瑞冷笑一聲,道:“這兩個(gè)既以‘秋’、‘冬’為名,那是不是還有春月、夏月,是張家三姐的侍婢,被老安人預(yù)備給大哥?”
冬喜面露敬佩:“二哥說的正著,可不是如此?就因這個(gè),婢子心里也沒底。要說老安人雖不疼二哥,可聽說向來疼那位,怎會如此安排?”
沈瑞準(zhǔn)備明年應(yīng)童子試之事,四房這邊無人知曉;沈瑾明年要鄉(xiāng)試之事,卻是眾所周知。張老安人將這幾個(gè)與娘家侄女有關(guān)系的俏婢賜給沈瑞,是不安冇好心;賜給她的心尖子沈瑾,就不怕耽擱沈瑾讀書?
要知道沈瑞才十二歲,即便有婢子引誘也未必能做什么;沈瑾可是十七歲,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jì)。
其實(shí),張老安人即便再偏著張家,也不會舍得用沈瑾的婚姻大事做人情,如此安排,不過是想要將那個(gè)被退婚的張三姐做個(gè)二房貴妾之類的,以后也好轄制孫婦。
沈瑞即便猜不到張老安人的小心思,也曉得她的偏心與狠辣。那兩個(gè)“月”在沈瑾那里,頂多是添點(diǎn)亂;在自己這里,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里通外人,生出是非。
“可給她們安排了差事?”沈瑞問道。
冬喜搖頭道:“沒二哥準(zhǔn)話,沒哩。”
沈瑞便笑:“如此正好,我正要去給老爺請安,讓她們兩個(gè)隨我去書齋。”
冬喜愣了一下,面帶遲疑:“二哥如此,會不會得罪了那位?”
沈瑞神色淡淡,道:“我雖不稀罕嫡長子之名,可也沒有想過做‘小白菜’。母親生前還不曾攔著老爺納妾,她還沒扶正,尚輪不到她說話。要是沈瑾因這個(gè)就埋怨我這個(gè)弟弟,那這手足之情不談也罷。”
冬喜雖不解“小白菜”是什么意思,可也瞧出沈瑞不快,不敢再言語。
沈瑞說的也是實(shí)話,在沈家四房,他只顧及張老安人與沈舉人,畢竟這兩人占著長輩名分,面上需恭敬,要不然就是不孝;鄭氏母子,他卻沒什么顧及的。即便沈瑾成了四房名義上的嫡長子,以后會以嫡支身份繼承四房家業(yè),可沈瑞畢竟是沈瑞,絕不會像其他房頭的旁枝庶出那樣依附嫡支。
且不說鄭氏尚未扶正.還是妾室,就是扶正做了繼母又怎樣?就憑孫氏對沈瑾的大恩,只要鄭氏待沈瑞有半點(diǎn)錯(cuò)處,就是忘恩負(fù)義,連帶沈瑾都要受人斥責(zé)。
沈家書齋,沈舉人坐在書桌后,面帶猶豫。
他今年才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喪妻三年,總不能一直做鰥夫。早先孫氏病重時(shí),他曾想過扶正鄭氏,后來林林總總出了許多事,沈瑾也寄名為嫡子,他便熄了這個(gè)念頭。
兩年前,沈舉人期年除服時(shí),不是沒想過續(xù)娶之事,可總沒有合適人選,不是家世不好,就是自身有不足。如今兩個(gè)兒子已經(jīng)出孝,沈瑾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jì),內(nèi)宅總要有人做主,這續(xù)娶之事不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