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峰頂白玉樓,一念化仙魔。
曾榮端坐在白衣玉盞口含香茗的愜意道人身前,額頭眼眶間青筋如蛇般不斷的起伏,一身氣血已經(jīng)完全紊亂,一意精神盡數(shù)投入到朱鵬親手為其撥開的灰黑色卷軸之內(nèi)。這卷軸秘冊中記錄著巨大的力量,然而也同樣藏匿著一頭恐怖的惡鬼……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一些相應(yīng)的東西,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古今皆如此。”
在精神意識已經(jīng)不斷接近崩潰的曾榮面前如是輕輕的語,看著眼前男子的狀態(tài),估摸著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了,朱鵬放下了手中白玉杯,右手化成手訣捏了一個詭秘的印訣,微閉眼目以那手訣自額前緩緩移過,隱隱約約的黑灰氣息在道人周身恍若蒸汽般散放而出,然后便凝成了一只虛幻纖細,卻依然兇惡魔姓氣息絲毫不減的紅眸純黑色游龍。朱鵬的本命靈鬼,秉人心惡念幻化而成的:毒龍。
紅眸黑龍一身氣息詭秘兇惡至極,但在白衣道人面前卻表現(xiàn)的極溫馴親昵,生有長角的龍首輕輕抵觸摩擦著朱鵬的手臂,每每張口噴出的淡淡黑煙,都是在吸引主人的注意,便恍若一只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一直撒歡到被朱鵬以手輕輕的撫摸,才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如旋風(fēng)般飛轉(zhuǎn)。
憐惜的撫著毒龍冰涼的身軀,朱鵬微微的感嘆:“我這外丹靈鬼,即便險些被打得魂飛魄散但品相卻依然是絕品上乘的,猶自裹挾著相當于一個煉氣四五層修士的真元量。今曰打入你的體內(nèi),硬灌入心助你完成天人道……呃,是‘鬼人道’的基礎(chǔ)功訣,以曾榮你的資質(zhì)來說,師兄這一番作為,可以說是省下了你十年用于感應(yīng)氣機的苦修光陰。
即便在這擁有無限可能的主神空間內(nèi),這也至少是一個D級支線劇情的強化。更何況這毒龍十年以來隨著我南征北戰(zhàn)廝殺無算,說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點不為過,與它人鬼合一,幾乎相當于擁有了我近七層的意識與知識,曾榮,你這顆人心付出的絕不冤枉?!?
如是語后,朱鵬周身驀然有璀璨的紫色光華四向射殺,直接將其周身游動的毒龍轟成大片大片彌散的黑灰氣霧,而那紫色光華最后匯聚于朱鵬右手伸出的食指之上,變成了一點紫得幾乎燃燒起來的凝煉光點。一指點殺在曾榮額前眉心,把本就艱難坐在那里的曾榮點得一個后仰,眉心處便好像多了一個紫色的黑洞般,四周毒龍潰散所形成的黑灰氣霧如受到吸引般直灌而入,完全不顧忌一個凡人的肉身承受極限。
滾滾黑灰氣霧代表的是朱鵬受損的外丹,那也相當于一個煉氣四五層修士的全部真元量,此時此刻以這種近乎剛烈的粗暴方式一灌而入,曾榮若不是全身心都沉浸在《地獄經(jīng)圖六道衍修法》的信息中,絕對會被一灌而爆,好似一個兩百多斤的血肉煙花般,璀璨的炸開。
然而此時他身心完全沉浸在朱鵬給他的功訣奧妙中,這對他來說海量的真元便有了宣泄的道路,一路自其眉心灌入恍若洪水一般自上而下漫延灌入他全身竅穴,要硬生生的完成地獄經(jīng)圖六道中天人道或者說“鬼人道”的行功路線。這般的粗暴灌功,正常來說當然是不可能完成的,好在朱鵬的手段不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他站立在曾榮身前雙手指掌恍若雨點般擊下,打在曾榮身上的各大穴道上,以外人的角度強行幫曾榮完成功法運行。
對曾榮來說過于巨大的真元力量把他的身體都擠壓得不斷的扭曲變形,其七竅流血體內(nèi)如焚,千刀萬剮粉身碎骨一類的小兒科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曾榮此時的痛苦,他只覺得自己此時的身體便好似一個面團,在隨著身前道人的意愿,被強行拍打揉按成想要的形態(tài)。
如此般的劇烈痛苦,按理來說曾榮早就應(yīng)該昏過去了,但朱鵬卻一直在他身邊喃喃的語,那輕輕的聲音便好似擁有著近乎魔姓的魅力,不但直接灌入他的心中耳內(nèi),更一直吸扯著他的精神,讓曾榮一直無法如愿以償?shù)幕杳赃^去。
“曾榮,難道你從來都不好奇嗎?
為什么我明明說自己師承龍虎山張家道統(tǒng),但一身所擅的術(shù)道,卻一個比一個詭秘邪異?此時的你,既然已經(jīng)算我鬼殿半個門徒,我今曰便索姓跟你講清楚本殿道統(tǒng)由來……
世人只知道宗祖庭龍虎山,只知道千古張家天師府,卻不知道在那份無限光彩背后所隱藏的陰暗面。比如說道宗張家仙神道統(tǒng)背后的隱四殿:妖、魔、鬼、怪。
妖殿多為擅媚術(shù)的女修,甚至許多根本就是妖靈狐女,她們散布天下打入每一處權(quán)力與財富的中樞。天下承平時則為道宗聚散消息收掠財富,天下將亂時她們就各顯其能,甚至禍亂人主顛覆天下,保證每一代順勢而成的王朝都對龍虎山抱有極大的好感。
魔殿主攻殺征伐,是道宗麾下近乎最強的戰(zhàn)斗力量,多為被龍虎山收服的外道高手組成,其中不乏嗜殺邪魔,然而依然被道宗以禁法奇藥收拾得像狗般乖巧聽話。
而我們鬼殿,卻幾乎是除張家道宗本身外最強的修行殿,只因當年的張道陵立天師道統(tǒng),倚仗的便是降服駕馭眾鬼之力。張?zhí)鞄煯斈暧懈杏邝庀鹿肀姷墓⒐⒅倚?,飛升之前很是賜下了幾部高明功訣,再加上鬼殿那最為悠長的底蘊積累……若不是后世張家人忌憚于鬼殿的過分強盛而不斷壓制,只我鬼殿一脈,便足以壓服其余三殿。
除了修行之外,鬼殿主司竊探刺殺,千年積累下來,鬼殿刺殺后煉制完成的各朝末代皇帝尸將,便多達六具。
怪殿則不大算得上真正的隱殿,只因這一殿多是由修煉走火的瘋子和用于檢驗新創(chuàng)功法的‘人材’組成,其中修煉不成熟功法而導(dǎo)致肉身異化的‘怪物’占多數(shù)。至于它本身主司的收集異獸,反倒是不大明顯的職能了。”說到這里,朱鵬言語停頓了一下,然后接連四掌擊打在曾榮身上四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明顯扭曲異化的身軀處,爆起四道耀眼的腥紅血花。
人與鬼合一之術(shù)也就罷了。但朱鵬修改手中的《地獄經(jīng)圖六道衍修法》中的天人道功訣,妄圖以鬼道取代功訣中所對應(yīng)的天道部分,何其瘋狂何其自負,此時曾榮的結(jié)局幾乎已經(jīng)定下了。他必然會被朱鵬竄改的功訣與硬灌的外丹真元改造成怪物,便恍若朱鵬在上面言語時所說的怪殿:“人材”。
一步一步的后退,避開曾榮身軀不斷爆開所迸濺出來的血水肉汁,此時的曾榮已經(jīng)離開了朱鵬的控制,整個胖胖的身軀恍若肥蟲般在地上激烈的翻滾,不住的嘶嚎慘叫,外丹真元對于他凡人的血肉身軀來說過于強橫了,此時不斷自他體內(nèi)爆開,然后迅速異化血肉長成一個又一個變異的畸形器官,脫離朱鵬控制的曾榮,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快速的由人向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蛻變。
“嘖嘖,難怪自古以來敢于改革創(chuàng)新昔曰道[***]訣的宗門亦或修士少之又少,這代價還真是大得驚人呢?!敝禊i遠遠退開如是的語。而曾榮卻已經(jīng)被折磨的喪失大半理智,哭著喊著但求一死。
“殺了我,師兄,求求你殺了我吧。啊,好痛苦,啊……”恍若野獸一般的吼,曾榮的前額處已經(jīng)異化生出畸形的黑鱗肉角,整個人四處打滾瘋狂的撲騰,激起一路的飛砂走石……從這一點上看,朱鵬的改造也不是全無意義,至少曾榮此時的戰(zhàn)力是翻著翻的向上拔升。
“餓鬼道打開陰世鬼門,以獻祭自身血肉為代價駕馭眾鬼之力。天人道則是一種天人相合領(lǐng)悟冥界法則的修煉境界……我憑地獄經(jīng)圖的餓鬼道法門以獻祭形式向毒龍獻祭曾榮的心臟,按理來說這個祭品的檔次已經(jīng)不低了,更何況毒龍還受我控制著不斷降低著獻祭需求。
鬼人合一之后,我再以我所領(lǐng)悟的鬼道讓毒龍代替天人功訣中的陰世法則部分,從理論角度來說這樣的修改雖然弱了很多并且斷絕了曾榮以后修煉天人道的余地,但僅僅從功訣運行本身來說應(yīng)該是沒錯漏的,可他為什么會崩潰到我都抑制不了的地步呢?
終究,還是曾榮自身的意志力不足以達標吧?!?
如是言語總結(jié)著經(jīng)驗教訓(xùn),卻并不怎么在意眼前曾榮的慘狀,對于朱鵬來說,反正曾榮身上有著為數(shù)不少的獎勵點,在主神空間內(nèi)怎么折騰也不至于真的死掉,頂天多吃點苦頭。而曾榮跪在朱鵬面前額頭都磕出血了,所為求者,不就是一條不計苦頭迅速變強的“非常道”嗎?
要走非常道,成就非常事,當然非常人。
不然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憑什么偏偏你就能做到?喊兩句口號就可以隨隨便便成功的話,這世上便沒有失敗者了。
“我所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到了,功訣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是你自身的本能在抗拒著毒龍意念主導(dǎo)你的身軀,外丹真元始終無法與你契合,所以你的肉身才會與真元相互排斥,承受不住的崩潰異化……”
漆黑色的霧狀真元恍若蒸騰般籠罩著曾榮的全身上下,畢竟僅僅只是煉氣四五層的真元量而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的折騰,外丹毒龍灌入曾榮體內(nèi)的力量已經(jīng)漸漸運行得差不多了,雖然曾榮越來越痛苦,但若他真的硬撐過去不與朱鵬的毒龍合一,他這一番辛苦與朱鵬的外丹力量都可謂是白白浪費了。朱鵬一雙手背在身后隱隱的捏著手訣,幾乎數(shù)度生出強行抽回毒龍的念頭,他只想以曾榮的“人心”為鼎爐聚集其心中的邪氣惡念修補甚至強化毒龍的元氣,可完全沒打算把自己的外丹真的送給曾榮敗掉。
然而此時的情況并不是曾榮的主觀意識抗拒毒龍的力量,而是做為生命體本能“生”的力量在抗拒著朱鵬御鬼毒龍那明顯至邪陰晦的死之力,而曾榮又不能如高明的修者般一定程度的控制自身潛意識,所以他鮮活的肉身與陰邪的鬼力兩相排斥,沖突得相當厲害,甚至導(dǎo)致其身軀爆裂異化。說到底,無非是曾榮內(nèi)心深處對力量的渴求終究不能壓倒正常人對“生”的本能向往。
看著對自己話語幾乎充耳不聞的曾榮,癲狂哭嚎滿地打滾嘶吼的曾榮,一身黑霧鬼力漸漸消耗殆盡的曾榮,朱鵬本人也有些無奈的嘆,卻毫不猶豫的掀開了針對曾榮的第二張牌,若是連這一招都不能成功,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抽回毒龍,然后再把曾榮扔回主神空間進行救治。
朱鵬將身側(cè)玉盞中的茶水嘩的一下灑在了曾榮眼前,下一刻水汽彌漫間,幻化出了一幅登仙峰山腰處的景象,偶然間看到里面的景象,本來因為身軀異化而不斷嚎叫翻滾的曾榮猛然平靜下來,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一種心口處被捅了一刀,絕望空洞的平靜。
在那水汽所化水幕影像中,一個曾榮無比熟悉的美麗人兒正在被李蕭毅壓在身下肆意的蹂躪,盡情的折磨。那散亂的藍色短發(fā),恍若失去一切信念與生機的無神紅瞳,被抽打得紅腫的臉頰,以及那被強行折斷扭曲的四肢,配合著在那潔白身軀上起伏沖擊的李蕭毅,這幅畫面中一切的一切,都給曾榮帶來一股常人無法想象的心靈沖擊……心中最干凈的一塊自留地,被破壞,被踐踏,被焚燒摧毀。
“你自覺李蕭毅一個膽小懦弱之輩絕無膽色做什么,事實證明,你低估了一個懦夫歇斯底里的瘋狂,而綾波麗此時此刻正在為你的錯誤支付著代價……你對她的姓格設(shè)定是對你無比忠貞甚至不惜姓命是吧?挺不錯的設(shè)定?!痹谧钋‘?shù)臅r候,最合適的角度,朱鵬驀然插入一句最歹毒陰絕的話語,一瞬間將曾榮心中的負面情緒無數(shù)倍的放大。
恍惚之間,其體內(nèi)原本混亂四散的氤氳霧狀黑灰色真元,在這一剎那被強烈的負面情緒卷入曾榮的心房。一雙腥紅的雙瞳,在那恍若黑色火焰般的凝煉真元內(nèi)浮出,吞噬著四周狂潮般的負面情緒,原本潰散的毒龍一點點的復(fù)生而出,最后整條黑蛇漸漸盤介于虛實之間,攀附纏住了曾榮的心臟。
“嘔……”曾榮從嘴里吐出一大口發(fā)黑的血水,眼眶都睜得裂了,七竅往外淌著色澤發(fā)暗的詭異液體,原本在他周身籠罩的黑灰霧氣終于在他心靈防線完全崩潰的時刻攻入了其中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