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后,陸山民笑呵呵的小跑到海東青身旁,朝她豎起大拇指。
“還得是我青姐啊,瞧把他們震得,一愣一愣的”。
海東青嘴角微微翹起,略帶戲謔的說道:“韓孝周好歹也是你半個岳父,你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啊”。
陸山民嗅了嗅鼻子,“我好像聞到一股醋味”。說著看向歐陽勝男,“你聞到?jīng)]有”?
歐陽勝男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聽見。
海東青掐了他一把,抬腳朝公園深處走去。
陸山民揉著腰跟了上去,兩人并肩而行,陸山民簡單把與韓承軒的談話告訴了海東青。
歐陽勝男遠遠的跟在后面,心里百感交集,想逃不敢逃,想走近點偷聽也不敢。
海東青聽完陸山民的講述,問道:“有幾成可信”?
“他應(yīng)該沒有說謊,只是有些事情,韓家人并沒有完全告訴他”。
海東青冷笑一聲,“拿真話忽悠人,韓家人并沒有把你當(dāng)一家人看待”。
陸山民說道,“所以啊,我也沒有必要把他們當(dāng)一家人看待,韓家是韓家,瑤瑤是瑤瑤,該談的條件必須得談。不表明立場和態(tài)度,他們就會和柳依依一樣得寸進尺,覺得我好拿捏”。
海東青突然停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逝,瞬間從腦海清空。
陸山民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海東青說道:“你之前的判斷沒錯,兩方確實存在巨大的隔閡”。
陸山民說道:“已經(jīng)不是猜忌這么簡單了。納蘭子建這人,做事雖然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但做的事情多了,了解得也多了,就會發(fā)現(xiàn)并不是無跡可尋。我隱隱覺得,他可能比那位老先生更加極端”。
見海東青面帶不解,陸山民緩緩道:“我跟納蘭子建接觸比較多,所以比你更了解他。先不去猜想他的目的和所謂的陰謀陽謀,跳出這個框框來看,有幾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那位老先生能選擇他,說明他在基本理念上得到了認可,至少與影子的基本原則是相符的”。
海東青問道:“他也算出生世家豪門,甚至也算是權(quán)貴子弟,天生立場就不對”。
陸山民點了點頭,“所以我才說要跳出這個框框,不去猜他的想法,通過那位老人的選擇來反推,大方向上應(yīng)該不會錯。而且,之后的發(fā)生的事,也能反證?,F(xiàn)在想來,他毫不留情地獻祭柳家,不僅僅是為了納投名狀,也是他本來的理念所致,雖然立場不對,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對世家權(quán)貴的痛恨,畢竟他也算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嘛,往往會有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奇怪想法,也說得通”。
海東青說道:“反正我是想不通”。
陸山民隨口說道:“你不是讀書人,想不通很正?!薄?
海東青眉頭微皺,“你什么意思”?
陸山民咳嗽了兩聲,“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海東青冷哼一聲,“你就是那個意思”。
陸山民趕緊岔開話題,說道:“他這人做事看起來隨心所欲、風(fēng)輕云淡,但實際上往往是一箭雙雕,甚至是一箭多雕,他拿自己的既得利益開刀,甚至狠心到坐看柳依依死,何嘗又不是給韓家做了個表率,逼迫韓家效仿”。
陸山民繼續(xù)說道:“看看現(xiàn)在的納蘭家也能夠印證,納蘭家的根基本在東北,柳家的覆滅也意味著斷了納蘭家的根,現(xiàn)在的納蘭家,不過只剩下些皮毛,而且,這里面還被影子收購了很大一部分股份,納蘭家的股份已經(jīng)被稀釋到很弱。這些跡象都可以表明,納蘭子建是敢于拿自家下狠手的人”。
海東青眉頭微微一挑,“所以,韓家感到了壓力”。
陸山民淡淡道:“革命嘛,革別人的命容易,革自己的命就難啰。韓家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不愿意自我革命,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矛盾和隔閡的問題,是必然戰(zhàn)爭。呂家和田家倒了,他又怎么會讓韓家例外”。
說著,陸山民笑道:“當(dāng)年,你可曾想到,一個小小的山野村民,有一天會成為各方勢力拉攏爭相拉攏的香餑餑”?
海東青切了一聲,“別得意,拉攏不假,防備也是真,今天拉攏你,明天說不定就捅你一刀”。
陸山民悠悠地長嘆一口氣,“以前啊,在我的眼里,這些人都高高在上,神秘而強大,現(xiàn)在看看,也就那么回事”。
海東青問道:“你覺得殺韓瑤的兇手更可能是誰”?
陸山民眉頭微皺,“從大黑頭調(diào)查的情況看,納蘭子建的可能性很大”。
“你認為呢”?
陸山民沉默良久,眉頭越皺越深,最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海東青也沒有再追問。
馬鞍山從遠處走過來,說道:“聊完了”?
陸山民半開玩笑地說道,“馬隊長,沒想到你這棵鐵樹也能開花”。
馬鞍山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盯著陸山民,“聊得怎么樣”?
陸山民笑呵呵地說道:“聊得不錯,韓家還算講情義,同意動用一些資源和人脈幫忙,相信很快那幫權(quán)貴子弟就不會再糾纏我”。
馬鞍山瞇著眼睛,眼中寒光點點,“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陸山民長大嘴巴,疑惑的看著馬鞍山。
馬鞍山聲音低沉的說道:“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嗎,你們雙方都有事情瞞著我”。
陸山民嘆了口氣,“果然不愧是神探,你這雙鷹眼名不虛傳啊”。
“但是”,陸山民遺憾地說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馬鞍山盯著陸山民,“我是警察,憑什么不能告訴我”!
陸山民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馬隊長,什么層次知道什么層次的事情,你還不在這個層次上”。
見馬鞍山面有怒意,陸山民解釋道:“馬隊長,你不要誤會,我也是為了你好”。
馬鞍山很生氣,生氣得想大聲喊出來‘老子是警察,老子不怕死’,但當(dāng)他張開嘴巴的時候,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那雙凌厲的鷹眼漸漸變得昏暗無光。
良久之后,他轉(zhuǎn)過身,默默地離開。
陸山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滋味百般復(fù)雜,他是一個標準的警察,就像數(shù)學(xué)公式一般,具有精準精確的唯一性,是一個教科書式的真正警察。所有的警察本都該如此。但,他反而成為了一個另類。
這個另類,從前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另類,但是現(xiàn)在,他知道了。
這種打擊,陸山民很能理解,但卻愛莫能助。
陸山民遠遠地看著,直到馬鞍山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回過神來,喃喃道:
“我們也該回天京了”。
海東青看著陸山民糾結(jié)的神情,問道:“準備好了”?
陸山民本想說準備好了,但話到嘴邊,改口道:“不管準備好了沒有,都要去面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