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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帥愕然看著他，水老已經(jīng)再次給自己滿上一碗，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頭腦全是空白。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會夢到之前的事……”
孟帥屏住呼吸，道：“您夢見什么事了？”
水老抬起頭，似乎在努力想著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道：“水……全是水?！?
孟帥“啊？”了一聲，水老道：“我夢里總能看見一大片水，深藍(lán)色的，看不到邊際，比大漠還要廣袤。水上泛著巨大的波浪。你相信么，河水的波濤跟它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孟帥道：“那是大海吧。”心道：大海有什稀奇？說的跟誰都沒見過似的。
眼見水老又到了一滿碗，孟帥怕他喝出事來，連忙奪下，用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道：“這個——用這個喝就好?！?
水老接過一口飲盡，突然咳嗽起來，臉色潮紅，伏在桌上，咳個不住。
孟帥拍了拍他，道：“您著什么急呢？有什么事不能從頭說？”
水老緩緩?fù)Ｗ×丝人裕谧郎闲菹⒘艘粫?，不再灌酒，吃了一口菜蔬，道：“從頭說？好，那就從頭說。我的從頭……也就是年前的時間。”
孟帥算了算時間，也就是水老來學(xué)堂教學(xué)前一點時間，道：“那時的事情您記得？”
水老道：“說記得，也算記得。那天早上，我一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片荒漠里，頭頂是暴曬的陽光，周圍是熱騰騰的沙。我周圍只有現(xiàn)在一個包袱，穿的和今日一樣，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孟帥心道：說不定你是個真身穿，喪失了記憶的那種，保不準(zhǔn)咱們還是老鄉(xiāng)。一會兒跟你對個“天王蓋地虎”，不知道你怎么答對。道：“您隨身帶了什么東西？有什么線索？”
水老道：“東西么？我?guī)еぃ锩娣胖淮蟀疸y。除此之外，就是這盆草?！彼皇峙牧伺姆旁谧郎系呐杈埃瑢ご蜷_，但見金燦燦，白花花，光芒閃爍，都是金銀錠。
霎時間，光華大放，數(shù)道目光射了過來，充滿了侵略性。
孟帥嚇得忙遮掩住，道：“擦，這東西哪能往外露？”望了望四周，傻笑了兩聲，等眾人各懷心事的轉(zhuǎn)過頭去不看這邊，才稍微定神。收住笑容，突然疑惑道：“既然如此，這包袱該有多重?。俊?
伸手一提，但覺得入手沉重，一只胳膊竟險些提不起來，只覺得大吃一驚。要知道他這一手也是能提起近百斤石鎖的，這金銀可是實打?qū)嵉膲菏帧?
這一下他更加吃驚，水老一路提著包袱，看來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分量，他還以為提的是換洗衣服，沒想到竟是這般沉重的金銀，他的勁力該有多大？
水老道：“奇怪么？我也覺得奇怪，不僅如此，我醒來之后，就茫無目的的在大漠上走，一連走了一日一夜，頭頂烈日，腳踏黃沙。我也不渴，我也不餓，更不勞累。我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這樣似乎并不正常?！?
孟帥嘆為觀止，道：“這應(yīng)該是武功練到極高的水平的表現(xiàn)吧，您拿著金銀，又如此了得……”突然心一動，暗道：難道他是個日走萬里，夜盜千家的獨行大盜？剛剛在大漠深處做了一件巨案，凱旋而歸，突發(fā)惡疾失憶，身上的金銀都是賊贓？
雖然這么想，孟帥也沒什么表現(xiàn)，只靜靜聽水老道：“后來在路上，我遇到了一個從口外做生意的駱駝隊，一路跟著回到原。路過瓜陵渡的時候，就在學(xué)堂里找到了安身之處?！?
孟帥道：“既然您衣食不愁，堅持在這里教學(xué)是什么原因呢？一時起意么？”
水老道：“你們老船東留我的。他見到我，大概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特別之處吧，硬要留我，還說管我一日三餐。我見他熱情，便留下來了。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可教的，腦里只有這短短一句話，便拿出來教你們。我也知道學(xué)生沒耐心聽，卻不想還有你這個異數(shù)。我本來也以為你為了偷懶，但沒想到看你一日日強(qiáng)壯，顯然也在家刻苦練習(xí)武功。你既然肯勤練武功，卻還肯陪著我這老兒，一是你心地善良，二來，怕也是我們師生有緣分吧。”
孟帥“哈哈”幾聲，心暗道：“原來你什么都知道，外面糊涂，心里明白?？上Ш湍阌芯壏帜莻€是我的前身，他陪你五年，我才陪你幾個月，顯然他的緣分比我大十倍?！?
水老望著他，神色很是柔和，道：“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今日卻見了真顏色。沒想到你這孩機(jī)智和勇氣都不缺乏，雖然資質(zhì)差一些……”
說到這里，孟帥面皮一動，暗道：你連我資質(zhì)差都看出來了，懂的實在是不少，就算是我兄長，也是根據(jù)我的學(xué)武進(jìn)度推測我的資質(zhì)，你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還是大師的眼力吧？你到底忘了什么了？
水老接著道：“資質(zhì)憑天定，修行在個人。這句話是最正確不過的。以你這樣的性情和日夜不輟練功的毅力，是一定會成大器的。我很早就想，若是有一日我恢復(fù)了記憶，便收你為徒，全了這場師徒緣分?？墒巧咸煲恢辈挥栉疫@機(jī)會。”
微微搖頭，水老長嘆道：“我想留住一日師徒緣分，因此每天問你明天還來不來。若是你明天還來，我便多一日恢復(fù)記憶的時間。但今日我便要遠(yuǎn)走，看來你我緣分到此為止，終究沒有名正言順的師徒之緣?！闭f著再次飲了一杯酒，道，“世上的事本是如此，哪能事事盡如人意？今日喝一杯酒，咱們就分別吧?！睂⒚媲暗木票?jié)M，退給孟帥。
孟帥結(jié)果酒水，一飲而盡。酒漿辛辣，順著喉嚨留下，勾起了一絲前世的記憶?？粗闲牡溃弘m然以前的印象全是錯的，不過說到底我們也差不多。你想找過去，卻始終無力，我對過去了如指掌，卻再也回不去了。如此咱們也算有緣。不過既然你要錢有錢，要力又力，我又何必?fù)?dān)心？至于記憶這等事，那是著急不得……
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