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秋若楓失聲的痛哭,楊雪惟有緊緊的將秋若楓擁在懷里。
方明景好也罷,壞也罷,可在對秋若楓的態(tài)度上,方明景始終如一,即便是他,也沒有做到這一點。
這一天上午,楊雪忙于方明景的后事處理,以致于到了九點,陳凌風(fēng)打來電話,對楊雪大為不滿,“你怎么搞的楊雪,你越來越胡鬧了,人大這么重要的會議,你都能遲到”
“方明景跳樓了”
這個消息,似乎令陳凌風(fēng)愣了片刻,陳凌風(fēng)沒有再苛責(zé)楊雪,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你盡快過來”,便掛了電話。
楊雪與秋若楓走下得月樓,一路之上,得月樓的繁華盡入眼中,只是此刻,這繁華的高樓空空蕩蕩,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就如方明景一樣。
生前在世時煙花燦爛,跳樓之后無人過問,就連方明景的妻子,新加坡瑞豐集團的江心蘭,在接到電話之后,也只是向楊雪道了一句謝謝,并沒有帶著方明景的兒子來參加方明景的葬禮,人生的世態(tài)炎涼,莫過于此。
唯一令楊雪安慰的是,在得知方明景跳樓,財產(chǎn)全部捐獻之后,高層沒有再追究方明景的責(zé)任,而方明景的尸體,亦葬在了方老爺子和父母的身旁。
人大會議如火如荼的召開,一條條建議,一道道國策,在會議中脫穎而出,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shù)的小道消息,有關(guān)人事的任命。
在會議期間,楊雪見到了賀之光,那位曾經(jīng)對他關(guān)愛有加的老書記,賀之光握著楊雪的手笑道:“年輕人,未來是你們的啦”
確實,不到四十的中央委員,廣南省委書記,楊雪確實稱的上年輕,更稱的上未來,只是,楊雪卻無半點興奮之意。
無可否認,這個國家一直在向著正確的方向前行,可是,同樣也如陳凌風(fēng)所說,國之大者,積弊日深,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為此,楊雪也曾努力過,嘗試過,但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個人的力量,渺小的如同大海中的水滴。
所以,在人大會議的倒數(shù)第二天,楊雪向中央遞交了辭呈,那一瞬間,楊雪看到了高層的沉默,還有愕然,也是,在他們眼中,他正在冉冉升起,猶如這清晨的太陽,放棄,簡直是荒謬之極。
高層并沒有立刻批準楊雪的辭職,但陳家卻率先炸開了鍋,陳凌風(fēng)將楊雪叫到自己的住處,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楊雪不言不語不反駁,惟有在陳凌風(fēng)要他打消辭職的念頭時,楊雪才反問一句:“您覺得我稱職嗎”
“稱職”陳凌風(fēng)簡直被氣瘋了,楊雪被提拔為省委書記,固然有陳家的影響力在里面,但更多的,卻是楊雪的政績,江海新區(qū),南風(fēng)春陽,廣南秦山,掃黑,打擊走私,楊雪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今天,卻和他談是否稱職,陳凌風(fēng)大怒,“你簡直是瘋了你倒告訴我,你有哪里不稱職的”
“我的情人”楊雪平靜的望著陳凌風(fēng),“或許在您眼中,這不算什么,可我的良知告訴我,我做的不對,我對她們有愧于心,對這個國家有愧于心我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仿佛被捅破的氣球,陳凌風(fēng)的怒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怔怔的望著楊雪,那年輕的,他寄予厚望的臉龐上,是豎毅,是決絕,有著無可置疑的氣勢,曾經(jīng)被他詬病的良知與正義感,現(xiàn)在擺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似乎沒有反駁的力量。
數(shù)十年的宦海生涯,在仕途的道路上,陳凌風(fēng)一直自律,潔身自好,但是他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這個國家和國家的制度,給予了干部們相當多的寬容,以致于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人,可以私無忌憚的貪污,,包養(yǎng)情人,侵吞國家資產(chǎn)。
良知二字,對那些人而言,太奢侈了
“你做出決定了”
良久,陳凌風(fēng)方才艱難的問道,相比陳陽,楊雪被陳家更寄予厚望,歐陽副主席那副山河萬里圖,至今仍然被陳凌風(fēng)收藏在書房里,每逢夜深人靜,無法入寐的時候,他都會拿出來看,摩挲。
因為那幅圖,代表著陳家第二代的輝煌,也許,楊雪可以為陳家?guī)碜罡叩臉s譽,讓陳家永遠的載入史冊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代表著陳家輝煌與榮耀,決定著陳家命運的人,卻想辭職,即使楊雪還沒有就任省委書記,但省委副書記、副省長辭職,已經(jīng)足以創(chuàng)下這個國家的歷史,陳家,將徹底淪為笑柄。
所以,陳凌風(fēng)才會一再追問,他更希望楊雪的決定只是一時之氣。
“我決定了”
楊雪不假思索的回答,打消了陳凌風(fēng)的最后一絲幻想,陳凌風(fēng)的臉沉了下來,冰冷的目光直逼楊雪的心田,“如果你一定要這么做,那么我告訴你,從今天起,陳家將會和你一刀兩斷,我絕不會允許陳家出現(xiàn)你這樣的懦夫”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