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姹蘿房內(nèi),小三身上的銹蠱終于被克制住,前胸紅痕褪去,在鬼門關(guān)前撿了條命。
晚媚在原地屏息,看著小三跌跌撞撞起身,連站直身子都很勉強,心間不由又是一痛。
身后這時起了腳步聲,同去的晚香遲歸,這會子也來姹蘿跟前復命。
“啟稟門主,這就是掛劍草?!边M門之后她就高聲,雙手托起一只長匣。
姹蘿差人將那長匣接了,打開過一眼又合上,倚在貴妃塌上很為難的嘆氣。
“怎么辦?!彼а蹝哌^晚香和晚媚:“人是晚媚殺的,東西卻是晚香帶回來,我到底該判你們誰贏呢。”
“不如就判平手吧。”晚香回了句:“我和妹子旗鼓相當,這個回合沒分出勝負。”
姹蘿聞言點頭:“也好,這個回合你們平手。我就加賽一場,既然主子是旗鼓相當,咱們就由影子決出勝負?!?
“初八和小三你們站到前頭來?!彼姓惺郑骸岸际钩銎缴臼麓蛞粓霭?,誰要是勝了,主子就升級為天殺。”
初八聞言上前,臉上還有五個紅痕,看來是被晚香遷怒打的,如今正想出口惡氣。
而小三剛剛失血過度,往前的步子就邁的慢些,腳底藏不住的虛浮。
姹蘿偏袒晚香,這如今是個瞎子也能瞧出的事實。
晚媚在原處怔怔,看著小三額角滲出冷汗,握劍時連指甲都是一片慘白,突然間覺得萬事皆休,所有雄心都不知隱去了哪里。
“我放棄”她聽到自己這把清亮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明晰堅定。
“我放棄。”見姹蘿瞇眼她又趕緊加了句:“晚香姐姐不論姿色才干都在我之上,天殺這個位子,本來就應該她坐?!?
于是這一場角逐終于結(jié)束,晚香如愿以償,最終做上了天殺,而晚媚則當晚就被公子召見,來到了聽竹院。
屋里照舊一片漆黑,可晚媚卻不再害怕,似乎已經(jīng)能夠溶進黑暗,和主人間達成了種微妙的默契。
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抱歉,她將頭低垂,聲音發(fā)的恭謹:“晚媚辜負公子厚望,還請公子責罰。”
“可是我要恭喜你學會放棄。”那頭公子輕聲答她,聽不出是嗔是喜:“順從門主意愿,保住影子,還有不和晚香過早結(jié)下仇怨,你這放棄真真是一箭三雕?!?
晚媚聞言將頭垂的更低,在黑暗之中嗅覺異常發(fā)達起來,聞到屋里有股草氣,一種甚至比花香更凜冽持久的草氣。
“這是世上最后一株掛劍草了?!惫拥穆曇綦S香氣而至:“聞起來是極香,味道卻是不敢恭維?!?
晚媚連忙將頭抬高:“聽說掛劍草能讓垂死之人續(xù)命七年,而身子康健的人得到它,更是能倍添功力,晚媚恭喜公子神功更進一步?!?
公子不發(fā)話了,但晚媚清楚聽到他的一聲冷笑,于是連忙將話題岔開:“方歌日前放我們脫身,要我代問公子好?!?
公子的聲音益發(fā)低了下去:“那么他是和你一樣,終于學會了妥協(xié)和放棄,我也該恭喜他?!?
晚媚聽的出他有些困頓,于是輕輕爬上床去,半跪著脫下了身上衣衫。
云雨還是照舊,不過這次換晚媚主動,最后公子在她身側(cè)靜臥,手腳也還是一貫的冰涼。
“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焙仙想p眼之前公子突然追了句:“方才姹蘿來我這里,她覺得你的影子舍命為你,而你居然為他放棄了天殺位子,你們之間絕對是不止主仆情意。主仆生情,這在鬼門可是大忌,如果我不給她回話,那么你的影子絕對不會活過明天?!?
晚媚的心咚一聲掉進了寒潭,嘴唇開始發(fā)顫,求饒的話在唇邊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許久都不能決定是否應該說出口。
“你不求饒,不意味著你對他無情?!惫哟蛄藗€響指:“我知道你不想他死??墒俏以摬辉撡u你這個人情,還取決于你有沒有這個價值。”
話音未落黑屋里已經(jīng)有了隱隱光亮,十數(shù)只熒蠱在半空飛舞,幽藍色微弱的光照不徹黑暗。
“學會控制它們,借它們光亮看見我的臉,那么我就賣你這個人情?!惫虞p聲發(fā)話:“記住在我醒來之前。”
晚媚怔怔,看著那幽藍色的光如流螢四散,心中生出了幾分絕望,可最終還是立起身來,赤足下床,往前邁了堅定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