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頭,
路燈黃黃,
人也惶惶,
天很冷,還有風(fēng),似刀子割人。
周澤也感到冷,
他不知道這里又是哪里,
但知道一件事,
這里是人間。
他已經(jīng)死了,但又回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只能機械麻木地繼續(xù)往前走。
他現(xiàn)在沒有功夫去思考太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自己剛剛下去的地方,
比如那個自己車禍前救治的老者,
比如水潭里身穿著紅色衣裙的無面女,
比如自己的指甲。
他回來了,本該是很喜悅的一件事,但哪怕身邊偶爾有人走過,哪怕他再用力地打招呼,也依舊沒人可以看見他和聽見他。
他被這個世界給排擠了,隔絕了。
沒嘗試過被關(guān)“緊閉”的人,不會了解那種被完全隔離的痛苦,而對于周澤來說,眼下整個世界,就是他的囚籠,囚籠上還蓋上了一層黑布。
沒人能看見他,
也沒人能和他交流,
他拿不起任何一件有實的東西,
甚至,
連風(fēng)都能夠從他身上輕而易舉地吹過去。
他是那么的羸弱,
弱不禁風(fēng)這個詞在他身上,真的是一點都不夸張。
而且,最讓周澤震驚和駭然的是,
他能看見自己身上不斷有淡淡的光點流散出去,
換言之,
他的身體正在慢慢地變淡。
可能再過個一刻鐘,自己就將徹底地消失不見,被抹去最后一絲微不足道的痕跡。
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時間,真的沒剩下多少了。
位餓死倒地的人體內(nèi),才成了后世流傳那種形象。
周澤也聽說過關(guān)于鬼魂“借尸還魂”的故事,他也想去借尸還魂,他很冷,也很慌張,他需要一具肉體給自己去依附。
甚至,他不介意這個人是誰。
人在這個時候,總是自私的,周澤也不例外,而且,他是真的快受不了了。
但是,每當他準備靠近一個人時,那個人的頭頂和雙肩位置都會出現(xiàn)光火,直接讓其無法靠近,甚至自己還因此受到了傷害,加劇了自己“揮發(fā)”的速度。
他有些累了,也有些麻木了,
他在等待自己的終結(jié),
等待自己的結(jié)束。
作為一名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你讓他再面臨一次死亡,反而能夠變得更坦然了一些。
而且,以周澤現(xiàn)在的情況,繼續(xù)逗留在這里,逗留得時間越久,也就是意味著他承受折磨的時間越長。
“吱呀”
前面,有一家還亮著燈的店面,好像是一家書店,因為隔著店門玻璃可以看見里面的一排排書架。
有人從里面將門推開走了出來,是一名穿著衛(wèi)衣的男子,男子戴著帽子,看不清楚真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急匆匆離開了。
當然,男子是看不見距離他不到五米處所站著的周澤的。
原本,周澤沒覺得有什么異常,但就在男子離開不久之后,周澤忽然自書店里,感知到了一種溫暖的氣息。
是的,
溫暖的氣息。
這種溫暖,讓周澤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眼下就像是一個即將凍死的人忽然得到一盒火柴一樣,哪怕知道火柴救不了自己的命但還是會劃開它讓自己在臨死前感知到最后的溫?zé)帷?
周澤向那邊走過去,他的身體直接穿過了書店的玻璃門,繼續(xù)往里走,來到了書店的書架后面。
書架后面,
躺著一個人,
是一個面容俊秀的年輕男子,年紀可能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因為店里開著空調(diào),所以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多,也就一件長袖外加一件薄外套。
他躺在地上,但在他身上,周澤感知到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窮鬼,晚上走在路上撿了一袋子金幣。
這種吸引力,無法拒絕,而且現(xiàn)在的周澤,也沒資格去拒絕
周澤走了過去,在這個年輕男子面前蹲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進入對方的身體,但他明白該如何去接觸自己所需要的溫暖。
一只手伸出,放在對方的胸口位置,
周澤看見自己的指甲居然慢慢地嵌入到了對方的體內(nèi),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不同于自己之前走在路上時“微風(fēng)”吹過自己的身體,這是一種相融,以自己的指甲為媒介進行的一種融合。
慢慢地,周澤整個人開始進入到對方的體內(nèi),二者,開始了重合。
“徐樂你給我醒醒,醒醒”
周澤被一番推搡給吵醒,不,確切的說,是被“驚動”,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書店柜臺后面,之前自己是雙手枕在上面。
“喂,你醒醒”
女人的聲音很尖銳,很高亢,帶著一種頤氣指使。
抬起頭,周澤看著面前的女人,不,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女孩兒,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吧,雖然是大女孩兒了,卻還是有點稚氣未脫。
“喂,徐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耐了是吧,想給我爸媽給我姐臉色看了是吧,昨晚居然敢一宿沒回家
誰給你的這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