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抽出了紅色的存折,眼睛都快要貼在那存折上了,瞇著眼睛說道:“我這老花眼還真看不清楚上面的數(shù)字了,你來瞧瞧”
我接過存折看了一眼,存折上最后的存款就只剩下一千塊了。
這居然就是我們家的最后一點存款了,就連替馬芳芳家抬棺的錢,我們家一分還沒收著呢
我眉頭一皺,對著老頭兒說道:“不行,我暫時還不能走這一千塊錢,我們能干啥”
老頭兒有些大急,說道:“這馬家溝你還能待得下去怪事兒那么多,你爺爺都說了,讓我?guī)阕哌@事兒沒得商量甭管多少錢,先用著,大不了咱出了村之后,再去找個生計的活兒來。”
我說:“走也成,你好歹也讓我?guī)臀覡敔敯涯翘Ч族X給要回來再走也不遲啊”
老頭兒覺得也有道理,這錢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一千塊錢在外面的世界還真是不抗花,何況是兩個人,兩張嘴都要吃飯,能撐得了多少時日
“留下也成,過了今晚必須得走否則恐生變數(shù)”老頭兒一臉的嚴(yán)肅。
“好”
我應(yīng)了下來,在傍晚的時候,跟老頭兒一同去馬芳芳家。
從我家到馬芳芳家,必須經(jīng)過門口的那棵大槐樹。那棵槐樹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聽我爺爺說,從他小時候開始,那棵槐樹就一直存在了。
槐樹樹干很粗,四個大人圍一圈才能將這槐樹給抱住。到了夏天,枝繁葉茂,還會有人躲在那樹蔭底下乘涼。但幾年前的一個夏天,這棵槐樹吊死過人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敢去乘涼了。連我小時候去那里嬉戲玩耍,都會引來爸爸的咆哮和爺爺?shù)暮浅狻?
此時眼前的槐樹顯得格外蕭條,葉子稀稀地掉在地上,竟有種說不出的凄涼。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臉頰,我心底又是升起一股寒意,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那天晚上做的那個夢,目光不由的就打量起了那顆槐樹。
就在我要收回目光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樹干上有一道裂縫,裂縫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可我卻感覺有一雙詭譎的眼眸一直在注視著我。我身上禁不住冒出了冷汗,而那裂縫像是有種神奇的魔力,引導(dǎo)著我不斷地朝著那槐樹走去。
“一鳴”
詭異的聲音又一次在我的耳邊響起,仿佛把我和整個世界都隔絕了一般。我看到槐樹的邊上站著一個老人,背影是那樣的熟稔。
像感應(yīng)到了我的目光一般,那背影慢慢的轉(zhuǎn)過了身,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竟向我招了招手。
“一鳴,快過來,來爺爺這兒”
這這個人是我的爺爺
那天晚上做的夢又一次涌了上來,這個長得跟爺爺很像的人到底是誰而我的爺爺又去了哪里
我越想腦袋越痛,最后竟抱著腦袋滾到了地上,可那痛卻沒有絲毫的減輕,反而越來越厲害。我咬著牙打滾,那裂縫卻突然噴出了溫?zé)岬恼吵硪后w,我抬頭一看,竟然全是血
一灘一灘的血從槐樹裂縫流出,很快就匯聚成了一條小河,那小河蜿蜒著,向我躺倒的地方流了過來。
我額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本能的就想逃走,可身體卻不聽使喚。我大喊救命,喉嚨卻跟哽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只能眼睜睜看那如蛇般靈巧的小河,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裂縫此刻就像是一雙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突然,一只血紅的稚嫩小手從眼睛伸了出來,鮮紅與森白分明。
是那天晚上的鬼嬰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困難了起來,每吸一口都刺入冰錐一般,直扎心肺。就在那沾滿了鮮血的小手,觸碰到我的瞬間,我的耳邊響起了老頭兒的聲音。
“馬一鳴,你醒醒,快醒醒保持清醒”
緩緩地從夢境清醒過來,眼前是老頭兒那飽經(jīng)滄桑的面孔,而他的手真實無比的抓在了我的胳膊上,原來我還活著我緩過神,大口的喘著粗氣,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被槐樹的那雙眼睛盯上時,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眼睛
我驚魂未定,再一次朝著那槐樹望去,那槐樹上哪兒還有什么裂縫還是如剛才看到的一樣,布滿滄桑。而那老舊脫的樹皮,凋零不堪的枯枝葉,卻像極了行至暮年的老人,可我覺得,它更像是我的爺爺
我在老頭兒的攙扶下站起身,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問道:“我剛剛怎么了”
老頭兒看了眼那顆槐樹,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我以前打死都不會相信的事。“估計是這槐樹有邪性,你被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