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云后來跟其他教授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
還難以置信:“有那么個瞬間,我覺得他哪里是十八歲的年輕人,似乎充滿了哲學禪意……”
但當面還是保持了教授范兒,上下打量:“以后,以后再說吧,你嗓子怎么回事,是不是受過傷害?”
周圍的演奏家們都吃驚了,這叫受過傷害的嗓子?
不受傷害該什么樣了!
荊小強想了想:“前……段時間好像有點不舒服,好像是被煙熏火燎了下?!?
大多數(shù)火災的人,都是被呼吸道破壞窒息嗆死的,所以那個晚霞的時候,他的咽喉還有點不舒服,不習慣,只能彈著風琴哼哼。
周晴云居然露出點喜色:“那就對了!你能不能唱女聲部,試試看,會唱什么?”
荊小強自己也來興趣:“呃……莫扎特的《魔笛》第二幕場景三中的DerH?lleRache有沒有排練過?”
他還沒發(fā)那個德語單詞音的時候,周圍人已經(jīng)嗨了!
莫扎特一生中四部歌劇的最后一部,也是最精彩的一部,寫完當年就生活窘迫,疾病交加,抑郁不得志的死了。
但這部喜劇最精彩的這場“復仇火焰”,就是一個怨婦歇斯底里的咆哮。
想象下那種唱出來的歇斯底里感覺,惡魔般的花腔,用女高音把聲部提升到驚人的高度!
村口街頭的那些潑婦們,覺醒吧!羞愧吧!
聽聽看最高級別的罵街是什么水平!
周晴云造詣最高的學生,也就是能唱,但是要問唱得怎么樣?
唉,別說跟歐美比,隔壁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小鬼子們都能吊打俺們。
這就好比外國人唱京劇,光是個語言發(fā)音就成問題。
周晴云驚呆了:“你會意呆利語?!”
正宗的歌劇,就應該用意呆利語唱,道理還是跟京劇一樣,你可以翻譯成任何語言唱,但原汁原味才是正宗的不是?
歌劇、詠嘆調(diào)這種藝術表現(xiàn)形式,就是圍繞意呆利語誕生的。
連粵語都比普通話更利于歌唱。
所以學歌劇必須先學正宗的意呆利語,這是個門檻。
百老匯當然是以歌舞劇、音樂劇為主,但歌劇作為正統(tǒng)音樂、美聲唱法的巔峰存在,肯定也是百老匯表演的重要組成部分。
頂尖高手肯定要各種類型都涉獵下,更別提胡德爾松本來就是從歌劇轉(zhuǎn)過來的。
所以荊小強啊:“一丟丟……”
沒幾個人看他裝逼,因為交響樂團所有人都轉(zhuǎn)身撲向自己的樂器,催促找這一幕詠嘆調(diào)的譜子!
記住,這是女高音,女的都沒幾個能唱上去。
來個男的……
而且還是十八歲過了變聲期的男性。
周晴云有猜測,但沒想到一鋤頭挖到了金元寶,不,是夜明珠,不,再高級點,是和氏璧。
聲音都顫抖了,雙手抓住荊小強的袖子:“好好唱,好好唱,現(xiàn)在嗓子還有什么不適嗎,如果還沒有穩(wěn)定,不要強行上,循序漸進科學用嗓……”
荊小強打個響指:“就試試嘛,好了沒?”
一片兵荒馬亂的抱怨:“哪有這么簡單,譜子都沒有,還要出去復印,你早點說啊……”
荊小強翻白眼:“哪有這么麻煩,算了算了,我自己彈?!?
他實在是好奇自己這個嗓子到底怎么了,胡德爾松肯定是頂級歌唱演員,歌劇、音樂劇是他的主業(yè)。
但女高音不是他的范疇啊,荊小強就是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在躍躍欲試。
差不多有好多個樂譜架都翻倒在地那種,你自己彈?!
意思說你不但覺得自己能用意呆利語唱惡魔花腔,還會彈鋼琴,而且還能記得這譜?
從沒看見荊小強彈鋼琴的兼職樂手們都起哄了:“不是吧?!小強哥!”
荊小強艱難的把自己花襯衫從中年女教授的爪子里面抽出來,還提了提松垮垮的沙灘褲,才坐到排練廳那臺三角鋼琴前。
哪怕是架訓練琴,作為滬海市交響樂團的資產(chǎn),已經(jīng)很高端了。
他又得東摸摸西摸摸的熟悉下,一看就是好久沒彈的樣子。
鋼琴師都哀怨了:“要不,還是你把譜默出來,我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譜啊……”
沒有電腦、智能手機的年代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