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以來,陳錯每日都起個大早。而且一起來,就朝床邊銅鏡看去。
鏡子里,略顯稚嫩的臉上能看到濃重的黑眼圈。
“我這一穿越,成了個小鮮肉,可年輕也怕熬夜啊,容易折壽。”
他是個睡得淺的,換個地方都要輾轉(zhuǎn)半夜,如今不光換了地方,變了床榻,甚至還換了個時代,就更加難以舒暢了。
更何況
“唉,這鳥葫蘆果然又跑到身下,難怪一夜硌得慌。”
嘆了口氣,陳錯從身下拿起個巴掌大小的黑葫蘆。
“這玩意該是金手指之類的,畢竟有那般古怪效用,能把東西吸到夢里去,而且我前世得了此物不久,便飛來橫禍”
想著想著,他搖頭失笑。
“可惜啊,穿到了南北朝,葫蘆再古怪,最多強行讓我做夢,影響不到現(xiàn)實,不過,夢里那些書說不定有用,畢竟好多是隋唐宋明清的作品,可我人在南北朝,也沒法驗證真?zhèn)伟。f一是錯的,抄來用豈不丟人”
這個黑葫蘆,是他前世友人所贈。
當(dāng)時對方突然將陳錯叫去,一見面就塞了個葫蘆過來,言說什么神話、心靈、凝聚共識之類的,結(jié)果都沒說完,接到一個通知,又匆忙離去。
陳錯本想日后細(xì)問,結(jié)果沒多久就遇到災(zāi)禍,從此與之天人永隔,是問不到答案了。
“他在現(xiàn)代,我在古代,得說是古今之隔才對。”
他嘆了口氣,回憶前塵,苦中作樂。
“那小子說這葫蘆是陳摶老祖之物,本覺得是胡言亂語,如今看來,也不一定就是胡扯,畢竟他在那研究所的主攻方向就是兩宋。”
沙沙
他正想著,門外忽起腳步聲,一個清脆得有如黃鸝的聲音傳來
“君侯,可是起了要奴婢來幫您穿戴洗漱嗎”
“無需,”陳錯搖搖頭,“你吩咐一下,準(zhǔn)備早膳。”
“喏。”
聽著門外之人遠(yuǎn)去,陳錯松了口氣。
如今,他還有個名字,喚做陳方慶。
這陳方慶可不是無名之輩,是上了史書的,雖說也就幾句話,但能上青史之人,哪怕只是個名,都非同小可。
陳錯穿過來一個月的時間,未出自家府邸,但也知曉了自家之顯赫。
家里出了個開國之君
陳霸先
也就是南北朝中,南朝宋、齊、梁、陳中的最后一個朝代,南朝陳的開國皇帝。
陳方慶的祖父名為陳休先,是那陳霸先的弟弟。所以,算是個皇親國戚。
就在陳錯穿來之前,原主剛剛受爵沒幾日,為臨汝縣侯。興許就是年紀(jì)太小,太過興奮,一命嗚呼,這才給了陳錯機會。
至于臨汝縣在哪,陳錯并不清楚。
“那些個歷史穿越小說,有皇帝開局的,但多數(shù)是邊疆小卒、寒門庶子,一路逆襲,耗半本書、百多萬字才堪堪觸摸中樞邊緣,相比之下,我這起跑線著實不低,只可惜南陳是個短命王朝,被統(tǒng)一天下的隋給滅了,莫非我要學(xué)那些主角逆天改命可南陳最能打的開國之君都不在了,我能有啥本事搞產(chǎn)業(yè)振興”
他心里沒底。
如今南陳的皇帝,已不是高祖陳霸先,而是其侄,陳蒨。
陳錯歷史知識一般,勉強聽過陳霸先,然后就知道個“猶唱后庭花”的亡國之君陳叔寶,其他皇帝那是一概不知,但既然最后是隋朝一統(tǒng),那他這心里還很慶幸,知道若無有外力介入,南陳的國勢應(yīng)該沒什么波折該是平穩(wěn)向下的。
可嘆,陳錯該是外力天降,奈何穿越前連架都沒打過幾次,更不要說領(lǐng)兵打仗了,至于發(fā)明創(chuàng)造,也不是他所擅長的,如此看來,想要逆轉(zhuǎn)國運,任重道遠(yuǎn)。
思慮著,陳錯披了衣衫,走出屋舍。
不得不說,南朝之人確喜奢華,無論是屋里的擺設(shè),還是這外面的雕梁畫棟,放到后世,都能得個一等一的評價。涼颼颼的絲綢緞帶披在身上,頗為舒暢,再加上風(fēng)氣比較開放,如他這般袒胸露腹,亦無人多言勸阻。
陳錯的府邸在青溪兩岸只算一般,前庭后院加起來,約莫后世一個足球場的大小,他從寢室走出來,走過園林小道和蜿蜒走廊,也花了點時間才到正堂。
他這邊坐定,那邊就響起了一個清脆聲音
“君侯稍等,早膳已備好。”
說話的是一名黃杉女子,正值妙齡,肌膚雪白,神色姣好,眉宇間有幾分媚色,正是先前門外問詢之人。
陳錯點點頭,讓她從書架上取了本書遞過來,隨手翻開,打發(fā)時間。
女子又招來幾人,吩咐一番,讓他們端上飯菜,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看得陳錯暗暗點頭,想著難怪前身陳方慶對她有點意思。
此女喚做翠菊,年齡不大,卻已是府中的女使主管,是陳方慶母親安排過來的,在府中頗有威信,就是原本的陳方慶都不敢隨意斥責(zé),待之彬彬有禮。
從腦海中殘留的記憶碎片來看,那陳方慶對這小娘頗有心意,只是礙于其母權(quán)威,不敢造次,幾次試探都碰了釘子,只得暗藏在心。
如今,陳錯替代了陳方慶,觀此女姿容,也不由承認(rèn)是個美人胚子。
收回目光,陳錯的注意力放到了書冊上。
這書名為周游子游記。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哀嘆,還是前世娛樂花樣多,似手上這本游記,不過是打著親身經(jīng)歷的名號,在這里怪力亂神,一看就是假的。
甚至在看過一個情節(jié)之后,陳錯不禁笑出了聲,謂左右道:“這周游子,說自己前往巴蜀山林,在千年樹妖的窟中曲意奉承,勉強保住性命,但最后胸中之心還被割了一半,眼看身死,卻借一道人相助逃出來,那豈不是說,如今此人這胸中只有半心真是滿紙荒唐言”
“君侯慎言”翠菊卻走過來道:“您忘了,周先生將去王府做客,豈能隨意議論君侯如果好奇,等他來了,親自問他便是。”
陳錯一愣。
翠菊見狀,笑吟吟的道:“君侯,這本游記乃是老夫人下令擺放于此,還特地交代了您要仔細(xì)閱讀,您莫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