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圣明寺中的某個臥房外,兩個黑影鬼鬼祟祟的,一個從東頭而來,一個從西頭而來,然后在臥房門口意外的碰面了。
“你……也來了啊。”
“嗯,我……來看看。”
“我也是?!?
陳元康和崔冏二人,心照不宣的蹲在臥房門口聽動靜,原因無他,乃是那個紅衣大美人徐月華太迷人了,那臉蛋,那腰身,簡直是勾引人犯罪。
他們都恨不得取代劉益守,跟這個美嬌娘春宵一夜。
不過他們雖然好色,卻不是奪人所好的那種卑劣之人,還能怎么辦呢,只能祝福劉益守這個混蛋唄,順便今夜聽聽動靜。
“不是說只是說說話么,你為什么要抱著我的胳膊?”
房間里傳來劉益守疑惑的聲音。
“我冷了?!?
“那我再去找道靜要床被子?!眲⒁媸厮坪跻鲩T。
“我又不冷了,只是胳膊麻了動不了?!?
“哦,那算了,你就抱著吧?!?
劉益守似乎認命了。
“對了阿郎,今天高陽王說……讓你跟我那兩位姐妹春宵一夜,其實我那時候也做好準備了,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答應(yīng),只是,你最后還是拒絕了。”
“你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呢,我看你似乎沒有一點掙扎和糾結(jié)啊?!?
徐月華覺得如果自己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被這個男人所征服的話,那么那個時候,就是自己舉手投降的時刻。
“世道變壞了,到處都是壞人,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以淫亂放蕩為榮,以循規(guī)蹈矩為恥?!?
劉益守用低沉的聲音繼續(xù)說道:“那你是不是就覺得,反正世道也是這樣,那么我也要當(dāng)壞人,我也要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別人放蕩,我要更放蕩,反正沒有人會笑我,對么?”
這話徐月華無法回答,太過于沉重了。
現(xiàn)在魏國到處都是這樣的人。
“世道壞了,我們就能心安理得的做壞人么?”劉益守看著徐月華的眼睛問道。
月光下,徐月華看到劉益守眼睛里散發(fā)出來的,是一種叫“堅守”的光芒。
“三個不認識的年輕貌美女子,我跟她們沒有任何感情基礎(chǔ),謹守最根本的男女之防,這不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做到的事情么?
為什么不做四人大被同眠的事情,反而會被認為是不正常呢?”
劉益守犀利的反問道。
徐月華忽然明白,其實劉益守并不是不喜歡女人,他只是把事情看得很明白罷了。
一個最基本的道德,遵守的人,竟然會被稱頌,甚至被人認為“不合時宜”,有問題的不是劉益守,而是這個時代,而是整個魏國,都出了大問題。
很多尼姑庵成了“會所”,年輕貌美的尼姑,成為了權(quán)貴們的玩物。
寺廟也一樣,很多權(quán)貴家的已婚婦人進入寺廟,為了不讓丈夫找來,直接把寺門鎖上,玩夠了再出來。
人們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打不過就加入,為虎作倀者不少,更多的則是和光同塵。
唯有劉益守站在那里問一句:究竟是我病了,還是這個世道病了。
“當(dāng)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劉益守嘆息了一聲,卻感覺自己臉上濕濕的。美人的紅唇吻在他臉上,帶著真摯與發(fā)自心底的愛慕。
“都說了帶你回來只當(dāng)是養(yǎng)貓了,結(jié)果你還饞我身子。本公子是你們這些妖精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劉益守輕輕的拍了一下徐月華的頭,后者縮了一下脖子,笑呵呵的把他胳膊抱得更緊了。
“當(dāng)時要是我露出一點覬覦美色的心思,恐怕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知道高陽王為什么會選中你么?”
劉益守平靜問道。
“為什么呀?”
“高陽王希望激怒崔顯,雖然我覺得他很蠢,但是在元氏這個大染缸里,多少也會有些警覺。
崔顯的心思,是在知道高陽王不能人道以后才顯現(xiàn)出的,因為這個原因,高陽王就必須要立世子,考慮身后事了。這正是崔顯的機會。
高陽王擔(dān)憂崔顯,又投鼠忌器,所以拿你做試探,因為崔顯曾經(jīng)找高陽王討要過你,結(jié)果被拒絕了?!?
聽到劉益守剝繭抽絲的分析,徐月華心中相當(dāng)信服。自家男人太厲害了,就憑著一點點信息,居然可以推測出很多自己都想不到的東西來。
“而那兩位美人,高陽王早就起了殺心,但多少有些不舍。如果兩位美人拒絕我,那么說明對王爺一條心,高陽王也能說服自己放過二人。
但如果她們順從了高陽王的意思,跟我睡一覺,那么,等待她們的命運,一定會很悲慘。
至于你,要么送給崔顯,要么被當(dāng)做知情人滅口,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劉益守的話,讓徐月華渾身冰涼!一個人毫無知覺的在鬼門關(guān)外徘徊,直到脫險后,才后知后覺,這如何能讓人不怕?
“但是高陽王可以選擇將我們都殺死啊?”
“不會的,因為我說出了很多宮里的事情,他投鼠忌器,不知道我的深淺。起碼,暫時我們是安全的。”
那就是說,其實以后也不見得安全。徐月華吞了口唾沫,想建議要不今晚他們來一發(fā)算了,反正都……這樣了,何必留遺憾呢。只是這話不知道要怎么說出口。
“你肯定是在想,要不今晚我們就做夫妻該做的那些事情吧,以后都不留遺憾,對吧?!?
劉益守像是猜透了徐月華怎么想一樣,讓這位性格十分開朗大方的妹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不必擔(dān)心,明日我便送你和小葉子去道希大師相熟的尼姑庵,暫時避一下風(fēng)頭。高陽王的好日子,也不會很久了。”
劉益守抬起頭,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眼神有些深邃。
“你要離開洛陽么?去哪里,還回來么?”
這一刻,徐月華有點慌了。
“當(dāng)然會回來,回洛陽來。人命,終究不是草芥,如果我可以做什么的話,那么一定不能袖手旁觀?!?
不知為何,徐月華覺得劉益守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無奈和疲憊。
“那,要不妾身給你按個摩?”
是正經(jīng)的那種么?
劉益守還未說這話,就感覺有一雙纖細修長的小手,輕輕的揉捏著自己的肩膀。很快,他就仰著腦袋,呼吸逐漸悠長。
他睡著了。
“阿郎,你真是算無遺策,只是,你還是低估了人心險惡,其實我也是王爺派來的人。
留我的處子之身不是因為他不想占有我,而是他想用我拉攏人才。”
“王爺,我徹底愛上他了,我真的瘋了!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不想做了。他給我的東西,你給不了。既然他說你快死了,那你就快點去死吧,你死了我就真正自由了?!?
徐月華自言自語的說道,輕輕撫摸著劉益守的臉,那眼神都熱切得要把人融化了。
臥房外,一直偷聽的陳元康和崔冏二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