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霧氣彌漫的背后,是無邊無際的荒涼平原,其內(nèi)有文宮的殘骸,與這里原本的殘垣斷壁連在一同,便像是破敗的宮殿般綿延不絕。
月白色長袍在灰沉沉的世界中無比突兀。
蘇晉背負(fù)著雙手,施施然在前方飄飛,速度不急不緩,好像在可以等待著后方的某人。
而他身后,張缺二則是用兩手空空,身形閃動,以肉身力量追趕。
到了幽冥之中,仙靈力便徹底失去了效用,種種神通法術(shù)都無法施展。
他心中當(dāng)然知道,在人間都不是蘇晉的對手,更別說到了幽冥,但他依然跟上來了。
殘垣斷壁似乎望不到頭。
“唰啦唰啦——”
兩人經(jīng)過了大片大片枯萎的花叢,干癟的彼岸花了無生機(jī),無聲的訴說著昔日的繁盛,有的花莖邊還捆著手串,簪子,畫卷,衣物......大多是他人寄托感情之物。
旁邊還有一條干涸的河流,河床瘦骨嶙峋,不時還能看到黑沉沉的橋梁。
“這里.....究竟是哪?”
張缺二越走越心驚。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這里曾經(jīng)有人煙存在過的痕跡。
幽冥之中,也曾經(jīng)無比繁榮過么?
那現(xiàn)在,這其中的生靈又去哪了?
張缺二將深沉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那個白衣背影。
半晌,背影突然腳步一頓,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幽冥之中是怎么回事?”
“你有那么好心告訴我么?”張缺二嗤然一笑。
“反正你總歸是出不去了,說說也無妨?!?
蘇晉頷首,越發(fā)的閑庭信步,道:“這里曾經(jīng)不叫幽冥,而是地府,乃是死后才會來的地方,其中有十殿閻王,共治輪回之道,定陽間之人壽數(shù)吉兇。
也就是說,一個人生來便被一本名叫“生死簿”的至寶決定了生平,這是何其的不公?
索性,陛下便推了地府,現(xiàn)在這里的名字....”
蘇晉說到這,面上出現(xiàn)一絲病態(tài)的表情,笑道:“叫十八重地獄?!?
迷霧漸漸淡了。
周圍出現(xiàn)了重重黑影,有的頭生犄角,有的長舌而面色慘白,都是猙獰恐怖的模樣。
聞到生魂的氣息,他們幾乎就要一擁而上撲過來,但似乎對蘇晉頭頂懸浮的那卷書頁有所忌憚。
“哼!”
蘇晉突然冷哼一聲,頭上懸浮的寶術(shù)滴溜溜一轉(zhuǎn)。
其上似乎有能改變因果輪回,不可違逆之力,與儒家的言出法隨相像,卻是更深層次的力量。
頓時,鬼影憧憧作鳥獸散,慌不擇路的模樣,仿佛蘇晉才是真正的惡鬼。
“十八重.....地獄?!?
張缺二口中喃喃,隨即身軀陡然劇震,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他仍然記得一件事。
下山游厲時,極西佛土菩提禪院,來中州之地傳道,原本排外的周天子,與菩提住持論法三天,最后同意其修建佛塔,與中州甚至東南列國傳道。
其中最名噪一時的便是《十八泥犁經(jīng)》,一時間許多人只思吃齋念佛修來世福報,再加上周天子閉關(guān),一時間無數(shù)道統(tǒng)都閉門封山,未來得及躲避的宗門,必有菩提禪院的僧人上門論道,輕則令其剃度修佛,重則怒目金剛直接打殺。
而這門經(jīng)書,講的便是十八重地獄。
張缺二的身軀突然感受到一股虛弱,道:“佛門,你們與極西佛土....”
“哪有什么佛土?!?
蘇晉搖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是十八重地獄?!?
“這里......是哪重地獄?”
張缺二頭腦昏昏沉沉,沉聲問道。
殘留的意識正在模糊,他回憶著腦中偶然看到過的經(jīng)書,一顆心緩緩跌入谷底。
百折不撓的劍心,在第一次錯失摯愛,第二次折斷佩劍時,已經(jīng)裂開了兩條深深的痕跡。
現(xiàn)在,裂痕正在越來越大,無孔不入的濁氣很擅長找機(jī)會。
“這里只是入口而已?!?
蘇晉遠(yuǎn)遠(yuǎn)吊著,道:“若不是前些日子,你那個李......降臨,此地現(xiàn)在的邪祟鬼物,要多上千百倍,現(xiàn)在濁氣終究是淡了許多,否則你怕是連跟到這的能力也沒有。
不過,哪怕是他,恐怕也不敢輕易入地獄一探吧?
十八重地獄,每一重都是無邊無際,比如第一層是挑撥誹謗,巧言令色的小人,刑期萬年;第六層是銅柱地獄,縱火害命者,會被困在銅柱上炮烙,刑期三萬年。
至于這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