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2016/8/12字?jǐn)?shù):24606
第十三章江湖風(fēng)波起
夜靜如水,山林寂寂。
月色朦朧,城外的一片密林中元真道人盤膝在一顆大松樹下閉目養(yǎng)神,此番受師兄之命帶領(lǐng)青城八子進(jìn)京,對翡翠娃娃志在必得,沒想到還遇上老冤家唐門的探子,追蹤出城,最后在密林中結(jié)果了他,這一局唐門已失了先手,待練成翡翠娃娃的武功,定要報恩師之仇。
忽然間聽聞身后異響,下意識的轉(zhuǎn)頭望去,林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元真子心頭一震,如此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必非等閑之輩。
林中兩人似乎沒有想到深夜林中還藏有他人,其中一人臉上戴著人皮面具,白森森的嚇人,開口道:「閣下將老夫引到這里,所為何故?」
另一人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兜帽將自己臉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形貌,只是淡淡的道:「你是冷一夫?」
「不錯,既然知道老夫的名號,想必你也不是無名之輩,何必藏頭露尾,遮遮掩掩。」
「你自己不是也不敢在人前露出本來面目,何必強(qiáng)求于我呢?」
「只怕由不得你?!?
冷一夫不再廢話,向前一縱,抬手便向那人臉上抓去。
那人側(cè)頭閃避,斗篷揚(yáng)起,斗篷下雙掌齊出,罩向冷一夫胸前要害,冷一夫深吸口氣,胸腹內(nèi)縮,避開掌勢,腳下魁星踢斗,那人身如鬼魅,輕飄飄滑開五尺,出掌如刀向冷一夫肋下切去。
輕哼一聲,冷一夫腰身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了過去,轉(zhuǎn)過身來劈出五掌踢出十三腿,那人身形飄忽,圍著冷一夫連消帶打,將五掌十三腿的攻勢完全化解。
冷一夫怒不可遏,兩掌前后一錯,左右雙飛,吐氣開聲,一掌劈出,這一掌勢頭兇猛,那人身后有樹木阻擋,退無可退,唯有硬接。
那人一聲輕笑,側(cè)掌橫揮,一股霸道的刀氣竟從他掌中發(fā)出,將冷一夫掌風(fēng)劈開,直奔冷一夫而去,冷一夫沖天而起,刀氣從他腳下飛過,砍到身后兩丈開外的大樹上,入木三寸宛如刀砍。
冷一夫那一掌的殘余掌風(fēng)也將那人兜帽打掉,露出一張方面闊口,皺紋如刀刻的蒼老面孔。
冷一夫未曾看人,回身看著樹上印痕驚呼:「天冥斬,你是……」待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眼前人容貌時,又遲疑起來,「你……你是……杜問天?」
那人輕撫臉龐,緩緩道:「歲月無情,風(fēng)霜侵蝕,這張臉連小師弟都認(rèn)不出了么?」
「小弟拜見三師兄?!估湟环蚬硎┒Y,說罷抬手將臉上人皮面具抹去,露出雪髯皓首。
杜問天看著冷一夫良久,嘆道:「你也老了。」
「一晃三十年,已經(jīng)七十了,能不老么?!估湟环驌u頭苦笑。
「三十年了,我魔教的圣手魔醫(yī)成了聞名遐邇的神醫(yī)梅退之,又成了轟動武林的魔神冷一夫,還真是物是人非啊。」
「師兄不必見笑,小弟有自己的苦衷。三十年前黑木崖被毀,日月雙使身隕,教中兄弟姐妹零散,小弟手抄的翡翠娃娃的武功也失落了……」
「你還是練了翡翠娃娃,你記不記得主公將翡翠娃娃交給你時是怎么說的?」
「自然記得,小弟自幼喜歡學(xué)醫(yī),主公將翡翠娃娃交于我時曾言,其中所載醫(yī)術(shù)大可修習(xí),只是切不可練習(xí)上面的武功,其中有莫大隱患,他老人家言翡翠娃娃應(yīng)該有第十三尊,失落北元,五十年前潛入大漠也有尋找十三尊娃娃之意,誰料主公歸途遭人暗算,隨后教中與天下武林混戰(zhàn)不休,每日見著弟兄慘死,卻因武功低微無力相助是何等滋味,所以我便將八尊娃娃記載的武功抄錄在絹帛上,日夜修習(xí),誰料黑木崖突然遇襲,那張絹帛也遺失了,教中神功豈能落入他人之手,吾便帶著兩個襁褓幼子建立梅家莊,闖出個神醫(yī)的名號,結(jié)交武林人士,另一面化身魔神冷一夫行走江湖,打探消息,直到二十年前長風(fēng)鏢局郭青云、程峰兩人護(hù)送云家莊主人云騰蛟登門求醫(yī),他自言病體沉疴,我一搭脈象便知其所言不實,這些年我已受夠翡翠娃娃反噬之苦,他的脈象與我相似,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跡象,所差的是他不明醫(yī)理,不知中和調(diào)劑,比我嚴(yán)重得多,結(jié)合原本籍籍無名的云家莊忽然名聲鵲起,有好事人竟然冠以」天下第一莊「的名頭,便更坐實了幾分,怎奈他矢口否認(rèn),我便言無能為力,請他另謀他法。待其返程化身冷一夫半途襲擊,他果然是練了翡翠娃娃,我將他及護(hù)送的郭青云、程峰三人盡數(shù)擊殺,既得償所愿,冷一夫也便從此消失……」
「那你如今再入江湖所為何事?」
「這些年來反噬之苦越來越重,若再不覓得救治,命不久矣,想起當(dāng)年主公所為之事,那第十三尊未必不在幸存的宮里那位身上,所以前些年我將娃娃獻(xiàn)入宮廷,看能否引出那第十三尊娃娃。」
「這些年你過得不容易?!苟艈柼爨叭婚L嘆。
「杜師兄你這些年呢?」冷一夫問道。
「我么,黑木崖之戰(zhàn)后受了傷,跟著秦師姐一段日子,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傷愈后不久把我攆走了,再見她時帶著一個女徒弟……」
冷一夫曖昧的一笑,「那女徒弟……」
杜問天也跟著笑了,「那女娃娃悟性根骨都是不錯,只是幼年家逢大變,性格偏激了些,秦師姐拉著我與她傳了幾年功夫,又怕她身單力孤闖蕩江湖,為她建了個」天幽幫「遮風(fēng)擋雨……」
「天幽幫,那娃娃是司馬瀟,難怪江湖傳聞司馬瀟有斷袖之癖,呵呵。」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你這個餌太大,天幽幫那些小魚小蝦死再多也沒關(guān)系,要是傷了秦師姐的美人魚,她可會親手?jǐn)懒四?。?
「哈哈,知道知道,畢竟是自家?guī)熤?,你放心吧,多年不見,你我且共謀一醉?!挂膊灰妰扇巳绾巫鲃?,身形已隱入山林夜色之中。
元真呼呼的喘著粗氣,方覺到身上道袍已被汗水濕透,剛才他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鬼靈」杜問天,「魔神」冷一夫這兩個魔頭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對付的,老天,魔教竟然還有如許多的余孽,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個驚醒,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后里面是個好似生鐵鑄成的蛋形不倒翁,卻觸手生溫,極其古怪,元真眼中浮現(xiàn)了恩師將此物交給自己時的情景。
「元真,為師此次出門訪友,此物留托你照看?!褂耢`真人將袖中錦盒遞給還是小道童的元真。
「師父,這是何物?」還是小道童的元真恭謹(jǐn)問道。
「莫要小看此物,這是陰山之戰(zhàn)時從天魔身上掉下,為師琢磨了許久不解其中奧妙,料想不是凡品,你素來聰慧,不像你師兄般剛愎,許能解開此中關(guān)鍵,也許光大青城門楣就在你身上了……」
結(jié)合剛才聽得談話,元真眼中露出狂熱,這莫非就是他們所言的第十三尊娃娃,看天色已要破曉,城門將開,元真立刻起身回城。
回至青城諸人休息的客棧,青城八子迎了上來紛紛問候,有的問安,有的捧上洗臉?biāo)械恼宀?,元真老懷大慰,這八個師侄武功不錯,謙遜有禮,在巴蜀武林已經(jīng)有些名氣,此番帶他們出來增長些閱歷,將來青城后繼有人啊。
八子中的老五打開一盒點(diǎn)心,「師叔,這是咱們川中的千層酥,沒想到京城也有的賣,我等特意為您留了一份,您嘗嘗?!?
元真拿起一塊送到嘴里,「嗯,不錯,口味正宗,附近哪里有川人開的點(diǎn)心鋪?」
「倒是沒發(fā)現(xiàn),這糕點(diǎn)是一個婦人到客棧兜售的,聽她一口川音,知是同鄉(xiāng),就多買了些,也是幫襯?!?
「唉,那婦人也挺可憐的,抱著個還在啼哭的娃娃出來討生活……」
元真吃到一半的糕點(diǎn)停住了,面如死灰,「你們都吃過這點(diǎn)心了?」
見眾人點(diǎn)頭,元真心喪若死,懷著一絲僥幸逐一為青城八子把脈,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沒想到,我等竟然在京城全軍覆沒啊?!箖尚袧釡I從干涸的雙眼中流出。
青城八子大驚,「師叔,可是弟子等人做錯了什么,要打要罰都隨您老,切莫要如此啊。」
「你們啊,中了人家暗算還不自知,那婦人乃是唐門的唐三姑,如今吾等都中了唐門劇毒」滴血穿腸「,內(nèi)腑已開始潰爛了,吾等死不足惜,只怕青城基業(yè)就此斷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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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對面的酒樓上,一身藍(lán)衫的丁壽和白衣如雪的白少川臨窗而立,「白兄,青城派的人馬就這樣斷送個干凈,這亂子可怎么起?。俊?
「青城派有秘藥」三蟾百草聚命丹「應(yīng)該可保兩日性命無虞,到了絕境這些人才會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這池子死水才有機(jī)會翻騰起來?!拱咨俅ㄅe杯示意。
丁壽陪飲了一杯,「那元真也真是一把歲數(shù)活到狗身上了,唐門用兩個死士就把他引出城,扔下一幫愣頭青由著人算計?!?
「唐門此番若是唐二公子唐松帶隊,失誤沒準(zhǔn)會比元真還多,也是這些唐門弟子命大吧?!?
「哦,你好像對唐門很熟悉?!苟蹅?cè)頭看去,一抹陽光灑在白少川臉上,瑩白如玉的臉龐近乎半透明。
也許是被陽光刺了眼睛,白少川低眉把玩了一圈酒杯,「我以前是唐門中人,名叫唐川,現(xiàn)在是唐門叛逆,無處容身,所以投了東廠?!?
看丁壽欲言又止,繼續(xù)說道:「白少川是我的本名,每當(dāng)災(zāi)年唐門就會遣人招收根骨資質(zhì)還算不錯的孩童進(jìn)入唐門,若能在一道道考核中活下來就會賜予唐姓,成為真正的唐門弟子,當(dāng)然,僅是外室弟子,若是屢立大功有機(jī)會成為內(nèi)室弟子?!?
「山松川水,唐門四杰,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門嫡傳?!拱咨俅ㄕZ氣中卻沒有一點(diǎn)自豪的意思。
「為什么要告訴我?」
「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誠些是應(yīng)該的,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第二,瞞也瞞不住,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問,想來他也會告訴你。」
丁壽還要開口再問,卻被白少川打斷:「丁兄,白某想交你這個朋友,你若愿意,就請永遠(yuǎn)也不要打聽我為何反出唐門,如何?」白少川看著丁壽,眼神清澈。
丁壽鄭重的舉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飲盡,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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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繚繞,水氣氤氳。
丁壽與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熱湯池里,頭上敷著一條冷水浸過的手巾。
酒后丁壽拉著白少川到一家百年老湯的店里沐浴,并說同僚就該「坦裎」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膚已被熱水燙的發(fā)紅了,丁壽看著頭枕著池邊養(yǎng)神的白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百味雜陳。
「你盯著我作甚?」白少川緩緩睜開眼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這潘安之貌,想必會有很多姐兒倒貼,我應(yīng)該能省下很大一筆銀子?!?
白少川聞言不答,只盯著丁壽看,看得丁壽心里發(fā)毛,「你盯著我作甚?」
「我在想以你這樣的驢馬大貨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銀子給你找姐兒?!拱咨俅ㄒ槐菊?jīng)道。
一陣沉默,兩人同時大笑,彼此關(guān)系仿佛更近了一些。
東廠探馬流水般將消息報回。
未時,青城派元真至長風(fēng)鏢局,不一刻即出,面帶失望。
申時三刻,榮王爺駕車從西山回京,參加小財神鄧忍壽宴。
申時三刻,長風(fēng)鏢局少局主郭旭攜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賀。
酉時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財神府,被郭旭擊退,已遣人追蹤其來路。
酉時三刻,元真攜青城八子于長街喬裝設(shè)伏,不知目標(biāo)。
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壽睜開了眼睛,「今天這事越發(fā)有趣了,月白風(fēng)清,白兄可有興致隨我賞月?!?
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致,川敢不奉陪?!?
長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風(fēng)漸起,兩旁店鋪都已關(guān)門歇業(yè),一名紫袍男子背手踱步緩緩前行,一抹月光灑在身上,宛如鍍上了一層銀輝,更顯得豐姿雋爽,風(fēng)度翩翩,此人正是剛剛赴宴完畢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長風(fēng)鏢局主人郭旭。
郭旭走到一個紙扎鋪?zhàn)忧埃佔(zhàn)釉缫焉习?,鋪外卻又幾個紙人未曾收回,他抬眼看了看天上圓月,輕吟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挂皇住渡樽印芬鳟?,對著幾個紙人道:「風(fēng)吹紙不動,幾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
「噗」、「噗」幾聲,紙人破裂,八名持劍之人破紙而出,長劍如毒蛇吐信,盡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聲長笑,低頭讓過兩柄長劍,側(cè)身一轉(zhuǎn),閃過三把長劍,雙掌一拍,將另兩把長劍拍開,腳尖斜踢,逼退最后一把長劍,八人劍勢受阻,略一停頓,隨即又綿綿展開,只見繁星點(diǎn)點(diǎn),寒氣逼人,八把長劍組成一片劍網(wǎng)向郭旭罩來,郭旭渾不在意,展開身形,每次都在劍將加身時差之毫厘的閃開,轉(zhuǎn)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將一柄劍彈開,一手反纏金絲,已將一柄劍奪到手里,反手便將失劍之人制住,隨后一劍「迎風(fēng)撣塵」刺入另一人肩井穴,「烏龍擺尾」逼開身后幾人,轉(zhuǎn)身手中長劍展開,如同疾風(fēng)驟雨,片刻間已將其余六人一一制服,因不知來路,郭旭亦不是嗜殺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劍尖刺中穴道,無一死傷。
「啪啪」擊掌之聲響起,銀須白發(fā)的元真踱步而出,「驚風(fēng)亂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墻,郭大少的」驚風(fēng)密雨斷腸劍「果然名不虛傳,貧道青城山第九代弟子元真,早聽掌門師兄夸贊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
郭旭收劍行禮,「不敢,原來是青城派的高人,這幾位想必就是聞名武林的青城八子了,郭某使盡渾身解數(shù)才將幾位制住,真是得罪了。」
元真嘆氣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卻白白手下留情了?!?
郭旭詫道:「此話怎講?」
「我和這八位師侄都中了劇毒,內(nèi)腑已爛,靠本門秘藥」三蟾百草聚命丹「激發(fā)潛能,如今他們已油盡燈枯。」話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
郭旭大驚,「道長……」
元真搖手阻止郭旭話語,「貧道有一事相托,請將這錦盒中之物交于掌門師兄長春子,貧道死而無怨。」
郭旭有些為難,平日里他不喜打理鏢局事物,從不做主接鏢之事,但看到元真那絕望和希冀交織的眼神,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元真如釋重負(fù),污血已從嘴角滲出,將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棧,房中還有從青城帶來的一只信鴿,他顫抖著寫下了一張紙條,綁在信鴿腳上,推開窗戶,抬手將信鴿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撐不住,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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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子夜。
那只被元真寄托了無限期望的信鴿正在白少川手上,他與丁壽在燈下觀看那一指寬的條子上寫的內(nèi)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長風(fēng)鏢局郭旭帶回青城。
「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么,這多出的一個是哪冒出來的?別是這老道士被毒壞了腦子吧?!苟鄣鮾豪僧?dāng)?shù)目吭谝巫由蠁柕馈?
「不會,中毒后的青城派諸人不去尋仇,不拼死去小財神府搶翡翠娃娃,而是浪費(fèi)最后的時間托鏢,可見這第十三尊娃娃應(yīng)該是真的?!拱咨俅ǔ烈鞯?。
「他就這么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給長風(fēng)鏢局,不怕人家吃干抹凈不認(rèn)賬?」丁壽以小人之心度人。
「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們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少又怎么不會盡心保鏢?!?
「長風(fēng)鏢局應(yīng)該混的不怎么樣吧,何必交由他們?」丁壽對于當(dāng)年那幾個大塊頭的鏢師胡吃海塞的場景頗有怨念。
「二十年前的長風(fēng)鏢局可是威風(fēng)赫赫,郭青云、程峰兩名局主以一劍、一棍打下了長風(fēng)鏢局的基業(yè),自從二十年前被人擊殺后鏢局生意的確是日落西山,原本二老給鏢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盤商六,鐵掌侯坤等,可惜這些人忠心有余,功夫么……」,白少川搖了搖頭,「郭、程留下三位后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子名程鐵衣,性如烈火,憤世嫉俗,一心想輔助郭旭光大鏢局,卻被郭旭的一幅自嘲楹聯(lián)氣的出走,現(xiàn)在京西門頭溝挖煤為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瓏聰慧,博覽群書,雖體質(zhì)所限不會武功,卻足智多謀,有」女諸葛「之稱,如今的長風(fēng)鏢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稱得上青出于藍(lán),卻不喜鏢局生意,雖掛著局主之名,整日里流連風(fēng)月之地,風(fēng)流成性,交游廣闊,與天潢貴胄榮王爺,富甲天下的鄧忍交情莫逆,并稱」京城三大少「。」
丁壽歪頭道:「如此若是鄧忍出了變故,那兩人定會出手相助了?!?
「榮王為宗室皇親,逍遙自在,只要不違國法,必會伸以援手,郭旭更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仗義性子。」
丁壽輕道:「那咱們是不是得想個辦法要么拉他們進(jìn)水,要么逼他們上岸?!?
聞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將手中的紙條撕下一截,剩余的裝入竹筒,重新綁在信鴿腿上,打開窗戶,將信鴿放飛出去。
丁壽疑惑道:「你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紙條只有四個字「第十三尊」,失笑道:「移禍江東,妙計。」
「信鴿是青城的,字跡是元真的,長春子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丁壽忽想起什么,道:「對了,你說的那個讓程鐵衣負(fù)氣出走的楹聯(lián)到底是什么內(nèi)容?」
「噢,那個啊,」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難成大器,既貪詩酒又戀花「。」白少川想了想回道。
丁壽愣了一下,撫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
第十四章甘墮美人局
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樓神仙居張燈結(jié)彩,往來姐兒盡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飄香,今夜榮王要在楚云館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來,王爺?shù)膭?,鄧家的財,郭旭的貌,都是青樓姐兒夢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爺只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門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沒天理,那個故作清高的楚楚才來了十天啊,待得秦媽媽傳下話來,除了楚云館其他館閣歇業(yè)一天,閉門謝客,姐兒們不由哀鳴老天果真沒長眼啊。
「昨晚的刺客查出來路了么?」在毗鄰楚云館的瀟湘館內(nèi),丁壽嗑著瓜子問身旁的白少川。
「沒有,對方很是小心,我們的人追到東直門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見蹤影,那里商販百姓聚集,都是雜居院落,單靠東廠的人手不夠,若要詳細(xì)盤問除非錦衣衛(wèi)或五城兵馬司出面,怕就打草驚蛇壞了督公的大事?!拱咨俅ㄗ缘沽艘槐杈彽?。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譜?」丁壽搶過那杯茶自飲道。
白少川搖頭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云館四周都已悄悄布上聽音銅管,坐記聽壁可是咱東廠的本行,小財神府錦衣衛(wèi)把守森嚴(yán),出了鄧府包管他鄧忍一言一行都在咱們掌握之中?!?
「這個什么楚楚真有問題?」丁壽問道。
「說不好,只是疑點(diǎn)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稱賣藝不賣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擇,結(jié)果只接了郭旭這一位客人,聽伺候下人說她言談中不斷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風(fēng)采,尤其是小財神府富甲天下,渴求進(jìn)府一長見識,便有了昨夜小財神府一行,隨即鄧府就進(jìn)了刺客,這其中可玩味處太多,多留點(diǎn)心總是不錯?!拱咨俅久即鸬?。
「宴席在傍晚,既然時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苟巯阎樀?。
「我可沒你這么逍遙,督公就要陪著圣駕回京,手頭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稟報?!拱咨俅ň艿?。
「如此小弟偷閑了?!苟燮鹕?。
白少川擺手讓他快走。
時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沿街小販叫賣,店鋪招攬客人,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壽左看右看,好不自在。
忽然眼光一掃,一條人影從旁邊樓上躍下,腳尖地上一點(diǎn),又飛快竄出,輕功底子倒是不賴,隨即又是一人從人群中躍出,一腳將旁邊雞公車上的一個麻袋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竄的那人身上,直將那人生生砸到地上。
那人地上一滾,又再躍起,倒是沒受什么傷,怒瞪著將他打翻的高大漢子,「快劍辛力,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發(fā),一縷散發(fā)擋住額前,肩扛一柄簡陋裝飾的長劍,嘻嘻笑道:「崔萬山,你犯下三河鎮(zhèn)老少婦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爺今日拿你歸案?!?
「辛力,你只是賞金獵人,無非求財,對方開價多少我出雙倍?!勾奕f山恨恨道。
「辛爺規(guī)矩只跟一人做買賣。」辛力無所謂道。
「十倍?!勾奕f山斬釘截鐵道。
辛力看似意動,崔萬山面色一喜,辛力又連連搖手,「算了,你的血腥銀子辛爺不要?!?
崔萬山抽刀在手,「那我只有宰了你。」揮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砍去。
辛力用劍鞘撥開刀刃,搶步入內(nèi),屈膝頂向崔萬山小腹,崔萬山側(cè)身避過,刀身橫斬,辛力提溜一轉(zhuǎn),已繞到崔萬山身后,崔萬山大駭,不管不顧發(fā)力前奔,直奔到一處牌樓前,雙腳一點(diǎn),借勢倒翻,回手向身后砍去,眼前卻無辛力人影,腰間一痛,被橫踹而出。
這時人聲鼎沸,一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穿過人群向這邊奔來,辛力見狀不再耽擱,長劍出鞘,一點(diǎn)一撥,已將崔萬山手中刀挑飛出去,崔萬山就地十八滾,雖說狼狽不堪,卻從辛力劍下逃出,轉(zhuǎn)身向人群中奔去。
辛力一聲冷哼,手中劍脫手而出,正是其絕技「脫手穿心劍」,劍勢宛如急電,直奔崔萬山后心,辛力出劍后便已轉(zhuǎn)身,他對自己的脫手劍有著絕對的信心,可身后卻并沒有聽見預(yù)料中崔萬山慘叫倒地之聲,卻有裂帛之音,回頭再看,崔萬山咽喉被一個年輕人一手捏住,動彈不得,年輕人另一只手正握著他那柄脫手飛劍。
丁壽搖頭看著這柄簡陋長劍,最多值二兩,為了接這把破劍,這身上好云錦藍(lán)袍的袖子被劍勢絞的破爛不堪,這下算是賠了,一揚(yáng)手,長劍被擲回辛力劍鞘,又快又準(zhǔn)。
辛力見狀問道:「閣下何人?」
丁壽未曾答話,錦衣衛(wèi)已沖進(jìn)來,領(lǐng)頭一個百戶問道:「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鬧事?」
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轉(zhuǎn)身欲走,幾名錦衣衛(wèi)成半圓將他圍住,那百戶重復(fù)了一句:「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鬧事?」
辛力聳肩,回頭道:「你問我?」
「廢話,難不成在問我自己?」那百戶怒道。
「為何不問問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壽。
那百戶轉(zhuǎn)頭看向丁壽,剛剛走近,丁壽從懷里掏出一塊腰牌扔了過去,那人一見腰牌,臉色一變,雙手恭恭敬敬的捧回,東廠番衛(wèi)多是從錦衣衛(wèi)中挑選,兩家關(guān)系千絲萬縷,東廠提督又是天子近宦,歷朝錦衣衛(wèi)都被東廠壓著一頭,雖說如今錦衣衛(wèi)指揮使翁泰北強(qiáng)勢,但這東廠鐺頭還不是他這個錦衣百戶招惹起的。
無端由的受了氣自然要找別的出氣筒,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辛力就更加不順眼了,「小財神府昨夜進(jìn)了刺客,看你這人來歷不明,鬧市持械,估計就是那個刺客,來人,把他拿下?!?
「且慢,諸位聽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
「閣下就是長風(fēng)鏢局的局主郭大少?」那百戶問道。
「正是郭旭,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劍辛力,在下為他作保絕不是夜探小財神府的刺客?!构裥χ鴮δ前賾粞缘?。
「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沒有問題,吾等告退了?!鼓前賾粞粤T領(lǐng)人散去。
辛力向郭旭點(diǎn)頭道:「郭兄辛苦了?!褂洲D(zhuǎn)向丁壽,「閣下何人可以見告了吧?」
丁壽呵呵一笑,「還真不方便說?!?
「那將此淫賊交給辛某可否?」辛力沉聲道。
「喲,這小子還是淫賊呢,看不出啊?!苟鬯砷_崔萬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臉頰,崔萬山大喘口氣,身子后仰,就要躍起逃生,還沒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被丁壽掐住,「交給你不放心,當(dāng)街行兇,有違國法?!?
郭旭插話道:「閣下是公門中人?」
「算是吧。」丁壽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宮門中人了。
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將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罷了,辛兄放手吧?!?
「不行,辛力快劍一出,必有進(jìn)賬,端無脫了手的買賣。」
這還是個倔脾氣的,丁壽笑問道:「那這位什么萬山值多少銀子?」
辛力一本正經(jīng)道:「一兩?!?
「啪啪」兩聲清脆耳光,「賤貨?!苟鄢橥甓庥猪樖制×舜奕f山咽喉,崔萬山臉頰紅腫,這次沒想著逃跑,只是眼神驚恐的看著丁壽,這小子他娘是個瘋子吧。
丁壽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扔給辛力,「五兩,不用找了,人我?guī)ё??!寡援呄駹可谝粯右奕f山離去。
辛力不理那錠銀子,右手已握緊劍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時被郭旭按住,郭旭沖他搖了搖頭,眼看著兩人揚(yáng)長而去,「民不與官斗,何況此人輕易化解你那穿心劍,不可小覷,反正人犯也已歸案,就此作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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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小巷內(nèi),丁壽放開了崔萬山,眼帶笑意,道:「你是獨(dú)行大盜,還是個什么淫賊?」
崔萬山滿臉驚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順眼道:「是,小人做事糊涂,還求大人能給條活路?!闺m不知此人是何官職,瞧錦衣衛(wèi)低眉順眼的樣子,應(yīng)該來頭不小。
「剛才你要以十倍價錢和辛力做買賣,看來做大盜收成不錯?!苟鄄恢呺H的自說自話。
崔萬山立時明白了,從身上掏出銀票細(xì)軟,諂媚道:「小小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丁壽掃了一眼,幾張一百兩的銀票,最大的一張也不過千兩,還有些散碎金銀,也不接過,只是輕哼道:「這是做什么,收起來,將來買副好棺材還夠用?!?
崔萬山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只有這么多了,我們這些刀頭舔血的行當(dāng),身上一般不攢金銀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內(nèi)有三處埋寶地點(diǎn),合計有近十萬兩,愿意都獻(xiàn)給大人,求大人給條活路吧?!?
丁壽緩緩蹲下,與崔萬山平視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這許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沒點(diǎn)新奇玩意。」
崔萬山若有所悟,又從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各種刀劍外傷,一包止血,兩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壽將那幾包金瘡藥都塞到崔萬山嘴里,冷冷道:「咽下去接著說,要是再給爺來這套賣大力丸的把式,保證讓你后悔剛才沒死在辛力劍下。」
崔萬山嚼著滿嘴的藥沫,口稱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節(jié)婦吟「,遇水可化,任憑三貞九烈,只要服用,盞茶之內(nèi)必欲火焚身,急求交合?!?
眼看丁壽眼中有了笑意,崔萬山大受鼓勵,「若是大人喜好別的調(diào)調(diào),此物名叫」天麻散「,預(yù)先服下解藥,迎風(fēng)展開,嗅到之人一個時辰內(nèi)渾身癱軟,提不起絲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萬山眼中透出一種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嘖嘖,你小子好東西不少么,這些東西還有么,都給爺拿出來?!?
「大人,只有這些了,這都是小人花重金從下五門的同行」花蝴蝶「處購得,那小子兩年前被六扇門第一高手鐵面無私蕭子敬擊殺,如今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時都是用些蒙汗藥,雞鳴五鼓返魂香這類貨色作案的?!勾奕f山哭喪著臉道。
「好了,把你埋寶地點(diǎn)說出來,拿著你這點(diǎn)棺材錢滾蛋,今后別讓二爺再碰到你?!苟鄄荒蜔┑?。
丁壽很開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萬銀子,還平添了許多小玩意,哼著小曲溜溜達(dá)達(dá)的返回神仙居,還未進(jìn)瀟湘館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開口便被白少川拉著出了神仙居,跳上東廠早已準(zhǔn)備好的馬車,車輪滾滾,向東廠胡同駛?cè)ァ?
翡翠娃娃已經(jīng)易手。
車上白少川說出了這個消息,鄧忍提前來見楚楚,楚楚有意無意提及喜歡收藏各類娃娃,為搏美人眷顧?quán)嚾躺钪腔?,竟將御賜之翡翠娃娃拿來送人,可笑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卻被人推脫到宴席之后,他還沾沾自喜,以財神府中那位醋壇子怎可會讓他在神仙居過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這個寶貝女婿所作所為會作何感想。
如今已經(jīng)明了,楚楚必是奪寶中人的一支,只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壽宴將開,榮王府侍衛(wèi)已接管楚云館,東廠只留下幾人盯梢,速速回稟督公為上。
剛回京的劉瑾聽了二人的稟報,當(dāng)即下令:「不管那個楚楚是哪一路的,小川盯緊了她,將她一舉一動掌握在手里,估計她會很快出京,離得越遠(yuǎn)越好,遠(yuǎn)到翁泰北鞭長莫及,咱們才好發(fā)力?!?
二人領(lǐng)命退下,不多時有人來報,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蹤可疑,看身形應(yīng)是昨晚夜探小財神府之人。
「不會看錯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別出了岔子。」丁壽懷疑道。
報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屬下斷不會認(rèn)錯,若有差池,屬下廢了自己這雙招子?!?
白少川一旁解釋道:「卯顆領(lǐng)班計全,綽號」三眼雕「,長于追蹤,他認(rèn)準(zhǔn)應(yīng)是不差?!?
二人隨即帶人隱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時見一女子怒沖沖闖進(jìn)神仙居,未幾又憤憤而出,只待夜深,小財神府來了一輛馬車接鄧忍回府,這場酒宴才算作罷,看鄧忍上車前臉帶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親芳澤。
王府侍衛(wèi)一撤,被盯緊那漢子即潛入神仙居,約莫一刻功夫,便攜一名女子攜包裹而出,丁壽見那女子雖洗盡鉛華,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極麗,明艷無儔,開口問道:「那女子是誰?」
旁邊計全應(yīng)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
「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動人?!苟塾芍再潎@。
白少川可沒那么多功夫跟他磨嘴,點(diǎn)了幾個人隨他躡蹤其后,卻被丁壽千叮萬囑,「那楚楚姑娘麗質(zhì)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還望三鐺頭保全一二?!?
瞧著自家這位不務(wù)正業(yè)的四鐺頭,白少川無奈點(diǎn)頭,「盡力吧?!?
一宿無話,一覺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爺才起來洗漱,還沒來得及用飯,計全就匆匆來報,昨夜鄧忍被人劫持。
「怎么回事?」丁壽聞言大驚,若鄧忍現(xiàn)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將翡翠娃娃遺失的罪過推到兇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這和將寶物主動送人差別不啻云泥。
「目前還不清楚誰下的手,唐門昨夜尾隨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幫未有動向,應(yīng)不是這兩幫人馬?!褂嬋荒槕M色,翡翠娃娃已經(jīng)出了小財神府,對鄧忍的監(jiān)視也就淡了,誰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責(zé),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當(dāng),你且速速查明因由。」丁壽安慰計全道。
「是,屬下馬上去辦?!褂嬋笆指嫱?,這位新來的四鐺頭年紀(jì)輕輕,卻深受督公信重,有他這句話,下面也可安心辦事了。
東廠的番子認(rèn)真起來,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時間就將來龍去脈弄明白了八九分,郭旭有紅顏知己名胭脂,一直對郭旭芳心所屬,怎奈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逐落花,郭旭對她一直欲拒還迎,若即若離,郭旭好友江湖人稱霹靂飛刀的封平卻對胭脂情根深種,這三人愛恨糾葛本來八竿子也打不到鄧忍身上,可那夜神仙居夜飲,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惹得席間眾人不快,郭旭親口逐客,而鄧忍言談間說此女潑辣不懂禮儀,在心儀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生氣,后果么,鄧財神被劫,留書一封只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
丁壽聽了這跟一團(tuán)亂麻似的混亂關(guān)系,只是心煩,「也就是說鄧忍性命無礙,這只是小兒女間意氣之爭了?」
計全點(diǎn)頭稱是,兩人剛松了口氣,負(fù)責(zé)監(jiān)視天幽幫的番子又前來稟報:「鄧忍已落入天幽幫之手,傳書鄧府明日辰時鄧府女主人翁惜珠只身一人帶十二尊翡翠娃娃到城南十里處換人?!?
「啪」丁壽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這什么世道,天子腳下,綁票的人一個接一個,還他娘有沒有好人的活路。」
計全和眾番子面面相覷,好人,天下人誰要敢指著東廠說好人鐵定會被人以為是瘋了,這根本就是在打東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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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十里,斷橋。
丁壽與計全隱身在一處山崗上,天幽幫眾果然在此地設(shè)有埋伏,以二人武功倒也不虞被人發(fā)現(xiàn),丁壽斜依著一棵枯樹,望向鄧府前來贖人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仆役打扮,將帽檐壓得很低,看不見具體模樣,但見他步履穩(wěn)健,走路雙手揮動有力,想必是個扎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貴婦打扮的女子,發(fā)髻高盤,一身粉色對襟襖裙,容顏清麗脫俗。
「那女子想必就是前來贖人的翁惜珠了,嘖嘖,好一個美貌佳人,艷麗雖不如楚楚三分,清秀卻更勝一籌,鄧忍有嬌妻如此,還色膽包天,墮入人家設(shè)好的銷魂陣,真是咎由自取?!苟巯蛏砼缘挠嬋潎@道。
計全功力不及丁壽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鐺頭,情形不對,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邊的下人雖看不清容貌,觀其身形應(yīng)是長風(fēng)鏢局的郭旭?!?
「哦,那女子是誰?看她走路下盤輕浮,分明不會武功,不應(yīng)是那個什么血手胭脂?!苟塾肿屑?xì)望了望那二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