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言雋得到最新消息,山路已經(jīng)通行。
打完電話,回來見擱在桌上的粥碗幾乎沒動多少,言雋有些擔(dān)憂,端起粥碗遞到她面前,“再吃一些好嗎?”
“不餓?!倍亲涌湛盏模趾孟窀杏X不到饑餓,司婳揉著額頭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可以下山?!?
“現(xiàn)在?!?
言雋一手拎著一個行李箱下樓,第一時間打開車門讓司婳先坐進(jìn)去,再把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
司婳有些難受,坐上車連安全帶都忘記系,言雋傾身將側(cè)面的系帶從她身前拉過,按入座位旁的鎖扣,“睡一覺,下山后我們?nèi)メt(yī)院檢查一下?!?
“嗯?!比藳]什么精神,聲音軟軟的,聽到什么都應(yīng)。
從未覺得一個小時那么漫長,行至途中,司婳不斷撫著胸口順氣,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想吐?!?
車子緩緩?fù)O拢緥O立即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跑到路邊干嘔。
先前準(zhǔn)備的保溫杯派上用場,言雋手拿杯子守在旁邊,伸出的手距離她背后咫尺,又收回,如此反復(fù)兩次,司婳毫無察覺。
“喝點水?!?
溫水杯就在手邊,司婳沒吐出來,接過杯子小口小口往嘴里灌,暫時將喉嚨里那股惡心的感覺壓下。
蓋子放回瓶上逆時針旋轉(zhuǎn),司婳低著頭,沒發(fā)覺前方駛來一輛黑色轎車。
車子速度不減,司婳聽到聲音正要抬頭,身邊忽然多出一股力量將她整個人攬過去,背后被一雙手壓著,整個人藏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車子從化雪后的水坑壓過的瞬間,言雋將旁邊的女孩緊緊護(hù)在懷中,飛濺的泥水全部灑在他身后。
被一雙大手禁錮在懷中,司婳緊張地呼吸著,心臟跳得厲害。
除了賀延霄之外,她從未與其他男人靠得這般近,若非隔著厚衣服,恐怕連肌膚的溫度都能感受到。即便是這樣,她也大受影響,耳邊嗡嗡的,腦子里空白一片。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言雋?!?
“嗯?有沒有好點?”言雋松開手,開口先問她的情況,表情看起來很自然,對比起來倒像是她太過敏感。
男人臉上掛著擔(dān)憂,司婳只是輕輕掃了一眼,不自然的回避視線,繞了半圈走到他身側(cè),指著衣服道:“你背后全是泥?!?
“換件衣服就好。”他不怨也不惱,脾氣好得沒話說。
目光從女孩薄紅的臉頰上掠過,言雋自然的拿過她手中的杯子,取出干凈的紙巾遞過去,“外面風(fēng)大,如果好些我們就先上車。”
“感冒了可能容易暈車,早知道該提前準(zhǔn)備暈車藥?!毖噪h嘆了口氣,替她打開車門,待她上車后,才回到駕駛座上,“我盡量開得穩(wěn)些,如果難受就告訴我?!?
坐進(jìn)車?yán)?,司婳深深呼吸。
想起出行前言雋是特意詢問過她是否暈車的,是她信誓旦旦告訴言雋自己從來不暈車,并非言雋沒有想到。
系上安全帶后,司婳沒再說話,輕輕地閉上眼睛靠著椅座卻無半分睡意。
她盡量放輕呼吸,仍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口砰砰跳動的頻率快于平常,完全不受控制。
早上在樓梯下那會兒確實意識不清,無暇顧及其他,可剛才她清清楚楚的感知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連暈車的惡心感都被沖散。
只是……
那個距離太近了。
司婳降下車窗,任憑冷風(fēng)吹進(jìn)來,撫平心里頭泛起的絲絲躁意。
下山途中司婳忍了又忍,等到醫(yī)院,司婳還是吐了一次。
胃里空空的,極其不舒服。
“再喝點水?!彼緥O杯子里的溫水已經(jīng)在車上喝光,這次言雋遞過來的是他的杯子。
注意到杯子顏色,司婳搖了搖頭,輕輕推開,“不用了,謝謝。”
言雋垂眸,收回水杯,淺粉的指甲壓著杯壁微微泛白。
是他太心急了。
等司婳緩過來,言雋才帶她進(jìn)電梯,“現(xiàn)在去LG掛號。”
二人轉(zhuǎn)身同行,不經(jīng)意間碰到她的手,冰冰涼,很想握住替她暖一暖,心知司婳會介意,只能表明按捺不動,循序漸進(jìn)讓她習(xí)慣自己的存在。
掛號問診后,醫(yī)生開了單子讓她去檢驗科抽血。
外套脫了一半,抽血時司婳盯著那根尖銳的針頭刺進(jìn)血管,眉頭深深一皺。好在醫(yī)生手法熟練,不算多痛,抽完之后立即拔出針頭,司婳自己按著棉簽。
言雋替她拎著衣服,看起來像是從后面將人攬著,但他很克制的保持著距離,沒讓敏感的司婳察覺不對。
等拿到結(jié)果,兩人再拿回去給醫(yī)生看,對癥下藥。
繳費處排著長長的隊伍,言雋按住她的肩膀,“我去拿藥,你在這邊休息?!?
言雋走后,她就垂頭盯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機(jī)鈴聲忽然響起,接到小娜的電話,“司婳姐,有兩個自稱是你朋友的人來我們民宿找你?!?
“誰?”腦子里第一個浮現(xiàn)的人是柯佳云,因為柯佳云說過要來濱城,“叫什么名字?”
“我記得其中有個男人姓賀,看起來冷冰冰的很嚴(yán)肅。”小娜對那人記憶深刻。
她不知道電話另一端的司婳在聽到姓“賀”的男人時,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千萬不要告訴他!就說,就說我不在,已經(jīng)離開了。”
“那人不是我的朋友,小娜……咳……”她語氣急切,生怕小娜跟姜鷺不小心泄露行蹤。
姓賀,冷冰冰的男人,不用驗證就知道是賀延霄。
這幾天暢快玩了一場,她幾乎很少想起那個人,沒想到賀延霄會親自去濱城打聽她的下落。
那人是怎么找上四季民宿的?亦或者說,來找她干什么?
放不開現(xiàn)任,舍不掉前任,司婳真不想再跟賀延霄糾纏??吹侥莻€人,她會控制不住的難過,干脆就躲起來獨自舔傷,離得遠(yuǎn)就不會那么心痛。
“嘶……”
沉浸在回憶中,等她反應(yīng)過來,指甲已經(jīng)在手心壓出幾道深深地印痕。
原來,短時間內(nèi)得到的快樂只是她的自我麻痹。
聽到那個名字,心還是會痛的。
言雋拿到藥回來,見司婳狀態(tài)看著比剛才還差,只當(dāng)她是身體不適。
“把藥吃了再走,我去接點水?!贬t(yī)院大廳的飲水機(jī)專門備有一次性紙杯,言雋接了半杯端在手心,降溫后才遞給她。
司婳捧著溫?zé)岬募埍?,目光游離。
好久沒有感受到這么無微不至的照顧。
記得上一次還是四年前,她在學(xué)校生病,賀云汐說帶她去醫(yī)院,最后竟是賀延霄親自開著車來,陪在醫(yī)院守了她一夜。
也就是那一晚,徹底將她那顆徘徊不前的心推向深淵。
能讓她憑著一腔愛意堅持三年的,是最初相遇的美好和心靈脆弱時的陪伴,她用那些深刻的印記去填充賀延霄后來的忽視。
慢慢的減少依賴,直至熱情消耗殆盡的最后一刻發(fā)現(xiàn)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信任頃刻崩塌,所有期待瞬間瓦解。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司婳掰手指默算著日期,如果賀延霄不走,她就在這里多留幾日。
“等你身體好些?!毖噪h幾乎沒有猶豫的回答。
“會耽擱你的事情嗎?”司婳扭頭問道。
“不會,放心。”言雋安撫她。
“那就好?!奔热蝗绱?,一切安排正合她意。
因為司婳的身體狀況,他們把回程的時間延后,隨后又在宋俊霖的熱情相邀下住進(jìn)了闊少爺?shù)膭e墅區(qū)。
見到臉色蒼白的司婳,宋俊霖暫時收起那副插科打諢的性子,讓管家替兩人安置妥當(dāng),“盡管在我這住著,有什么事跟管家說?!?
司婳也注意到,這里每個房間都放置著內(nèi)線電話,隨時撥打都有人接通。
吃過藥后有些困意,司婳躺在床上很快睡過去。
樓下客廳,宋俊霖嬉皮笑臉的調(diào)侃起某人,“雋哥,這幾天玩得怎么樣?有沒有成功俘獲美人芳心?”
“我說過,不要拿她開玩笑?!?
“我這是開玩笑嗎?”宋俊霖倒指著自己,“你瞅瞅我這表情多認(rèn)真,想聽點實話還不行?你就給我透露一下,我也好知道用什么態(tài)度對她,你不喜歡我可追了啊?!?
“你大可試試。”言雋臉上笑意未減。
宋俊霖頓時笑得滿面春風(fēng),親自為他添了一杯茶,“真的假的?”
“真的。”言雋淡定自若的端起茶杯,不輕不重的補(bǔ)上一句警告:“如果你想再次體驗荒野求生的話?!?
宋俊霖:“……不,我不想!”
別看這人長得一副純良無害的溫和模樣,內(nèi)心就是個腹黑大魔頭!誰惹他都討不著好。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言雋離開客廳,走到司婳房門外。
不知是她心不在焉還是別的原因,房門虛掩著沒有關(guān)閉,言雋輕輕推門走進(jìn)去,見大床隆起的被子形狀。
床很寬,司婳卻睡在邊緣,從脖子裹到尾,只露出腦袋。
見這安寧美好的一幕,言雋不知不覺的彎起唇角,眼神越發(fā)柔和。
不想打擾到她,言雋轉(zhuǎn)身離開,卻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道小小的聲音。
“阿延……”
剛邁出的腳緩緩收回,言雋背對著床和那人,身體微僵。
那聲親昵柔軟的稱呼在耳邊回響,男人緩緩轉(zhuǎn)身踏近床邊,深深地注視著她不安的睡顏。
一聲“阿yan”,他親耳聽到司婳在睡夢中喚過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