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原本正在喝水,聽到梁衍一通說教,驚的她險些沒能握住杯子。
雖然只有短短幾次見面,但在舒瑤的個人認知中,梁衍一直表現(xiàn)的十分紳士且溫和——除卻在射擊場的時候,拿起槍之后的梁衍,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舒瑤放下杯子,又覺著離桌子邊緣實在太近,有些不舒服,偷偷地往里又推了一推。
借著這個空隙,忍不住抬眼看向梁衍——
他沒有笑,下頜線流暢,眼睫投注一片暗影,連帶著那粒美人痣也藏在暗色之中,分辨不出。
洛錦央站在原地,尷尬的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
梁衍這才看向鄧玨,語氣稍稍加重:“還要繼續(xù)?”
鄧玨了然,站起來,叫洛錦央出去。
洛錦央咬著唇,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一直到了門外,她忍不住問鄧玨:“我是不是哪里惹梁先生生氣了?”
鄧玨咬著一根煙,沒點燃。他雖然瞧上去吊兒郎當?shù)?,但也是出了名的寵妻,洛錦央完全不敢沾染,克制地保持著距離,只是眼巴巴地看著鄧玨,期望他能給予一些指點。
鄧玨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良久,笑了笑:“說不定是因為這張臉?!?
洛錦央:“啊?”
鄧玨不肯再多說:“錢已經(jīng)打去你賬戶,回去吧。”
房間內(nèi),梁衍在和幾個人聊著舒瑤聽不懂的話題,梁卻葵主動坐在舒瑤身邊,笑著聊天。
問題拿捏的很有分寸,涉及私事一概不問。她聲音溫柔,笑起來甜甜的,仿佛天生帶著一股和氣,令舒瑤很快放松下來。
梁衍喝了不少酒。
舒瑤不懂他們聊的什么東西,一大堆專業(yè)名詞和術(shù)語要把她的腦袋弄亂了。
好在她只需要認認真真地做好一個花瓶,安安靜靜地吃東西就好。
有人提議玩紙牌,梁衍沒有參與,笑著推拒:“酒喝多了,現(xiàn)在不太清醒。”
鄧玨幽幽地說:“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謙虛的人?!?
那人見再三請不動,也就作罷。舒瑤吃的開心,本以為今晚聚會就這么風平浪靜地過去,未曾料到,梁卻葵站起來,讓出空位置:“大哥。”
嘴里的小餅干頓時咽不下了,舒瑤仰臉,梁衍再自然不過地坐在她身側(cè)。
舒瑤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白松,冷杉,香味略涼,帶著一股溫柔的侵略性。
還有些淡淡的酒氣,并不難聞。
不知是不是喝多酒的緣故,舒瑤只覺兩人間的距離有些近,但也并非近到令她感覺到被冒犯。
梁衍輕輕依靠著沙發(fā),閉著眼睛,面色如常。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但臉上完全顯現(xiàn)不出來。
片刻后,他忽開口:“舒瑤?!?
兩個字念的還算清晰,舒瑤頓時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抱歉,我喝多了,”梁衍聲音平和,“等我休息休息,再讓人送你回去?!?
舒瑤點頭。
她藏著點小心思,還記掛著趙升炳交給她的那個任務。
——最好是趁梁衍現(xiàn)在神志不清醒,哄他答應下來,錄下音頻,等他清醒了再放給他聽。
梁衍肯定不會再賴賬吧。
于是舒瑤偷偷地打開手機錄音,湊上去,問梁衍:“梁先生,您能來參加我們學校下周六的中秋晚會嗎?”
梁衍睜開眼睛看她:“我是喝多了酒,但沒醉。”
舒瑤:“……”
梁衍視線下移,落在她握著的手機中。
錄音的界面還沒有關(guān)掉,舒瑤將手機藏在背后,掩飾地咳了一聲。
旁側(cè)牌桌上熱熱鬧鬧,兩人所在的角落卻安安靜靜,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過來打擾,唯獨鄧玨,打牌的空隙中,時不時地抬頭,看上兩眼。
梁衍說:“既然有求于人,就該拿出點求人的態(tài)度來?!?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來:“上次射擊場怎么回事?只說了一句話,沒等到回答就急沖沖的要走。倘若你們老師讓你請別人,你也是這個態(tài)度?”
舒瑤的手指摩挲著手機的屏幕:“嗯?!?
如同聽老師訓話,舒瑤老老實實地垂著頭。她平時在學校中都是素顏,今天難得畫了一次妝,技術(shù)說不上多么高超,但她底子好,隨意點綴,亦多了幾分艷光。
梁衍聲音緩和:“你再仔細想想,怎么才能說服我?”
舒瑤腦袋里冷不丁地蹦出兩個字,脫口而出:“賄賂?!?
梁衍笑了。
不是諷刺、嘲弄,而是那種成年人看小孩子一般寬容的笑。
他問:“那你告訴我,打算拿什么賄賂我?”
舒瑤努力地回憶著叔叔的教導,認真告訴梁衍:“以前有個叔叔老是來我家,他常拿老話來教導我,‘煙搭橋,酒鋪路,財擋災,色作樂,慷慨送禮后門開’?!?
梁衍含笑看她,點評:“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些話有點意思?!?
“后來他因為貪污受賄進局子了,”舒瑤誠摯地問梁衍,“你難道想步他后塵嗎?你也看過《刑法》,難道這還不能夠使你保持清醒嗎?”
梁衍并沒有因為她這一番暗戳戳的諷刺而慍怒,哂笑:“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
舒瑤成功被他一句話激怒,又有事求于人,不能發(fā)脾氣。氣的她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想要喝一口紅茶來壓壓怒火,誰知一口灌下去,辣的她嗓子火辣辣地疼,嗆住,咳了好幾聲。
梁衍這才開口,十分冷靜:“那是我的杯子?!?
舒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