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揚起鞭子,輕喝一聲“駕!”,六匹馬拉的車子便穩(wěn)穩(wěn)地前行起來。
許若然低低嘆息一聲,對面鳳簫一揚眉,道:“怎么?小王怕怠慢了陶公子,體恤他乃一介文弱書生,特將王府馬車讓一輛予他,而與王妃同乘一車,難道王妃仍有何處不滿意?”
許若然看著他,終于道:“王爺有話,不妨直說吧?!彼菓校珔s不笨,鳳簫若不是有話要說,又怎會找借口與自己同乘?
鳳簫笑了:“王妃真是不解風情。豈不知話說得太白,說話的人會無趣,理看得太徹,整個人生都會無趣,實在是沒意思得很么?”
許若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的確有很多時候,大家都心知肚明,戲卻還要演下去。不同的只是她看著好笑,他卻樂在其中。
他們有著某種方面的相似——比如都能一眼看徹某些東西而達到某種意義上的超脫。
但他們又是那樣的南轅北轍——她入世是為了出世,而他出世只是為了在紅塵中更加得心應手游刃有余。她無所依戀,他卻會為認準的目標執(zhí)著無悔。
如果一個執(zhí)著不悔的人的目標,偏偏是要那無所依戀的人心有所系,這場角逐,誰才會是最后的贏家?
許若然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預感。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每當她心神不寧地時候,總是下意識地去摩挲袖管中的玉簫,而這次在她還未觸及到玉簫前,鳳簫已開口道:“今日入宮,關于小王上次提到的謎題,王妃可有頭緒了?”
許若然沉默良久,方悠悠開口道:“有些話說出來,實在是煞風景得很。王爺一定要聽?”
鳳簫有趣道:“哦?看來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妨說說看?!?
許若然看著鳳簫,慢慢地說了四個字:“明修棧道?!?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鳳簫要不要暗度陳倉,她不知道,她唯一確定的,只有自己這個“棧道”而已。
身為王爺,作為曾經(jīng)的王位競爭者,本來就會被皇上猜忌牽制。而他偏偏在十年前獨破宮中要案,名動天下。卓然的智慧是寶藏財富,卻更是利器毒藥。果然,對鳳簫,皇上一方面不舍得棄之不用,一方面更是多方防范,幾番試探。
而鳳簫用最迂回的方式,最艱難的方法,將自己收為王妃,無非是要告訴皇上——他只是一個耽于兒女情長的短志之人而已,他只是一個只想吟風弄月的逍遙王爺而已。擺出癡情人的姿態(tài),剖白自己無意于那萬里江山,只求斷了圣上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