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極地兇葬閣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tài)。
若孩子早夭,天人永隔,是否不想就此撒手,期待再與之相見?我會告訴你,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以圓盆盛尸,上面加蓋,下面鉆孔,葬坑直徑六尺六寸,覆土三方,從此以后,孩子的亡魂便會從盆底的小孔里鉆出,夜夜與你在夢中相會。
若親人不幸橫死,肢體殘缺,是否希冀他死后安寧,求得圓滿往生?我會告訴你,這也可以做到,以陶土補(bǔ)殘缺肢體,頭部朝西,屈身而葬,死者三輩子的委屈一輩子全受了,日后也就過的舒坦了。
總之,若有此類需求,盡可找我。
我叫衛(wèi)驚蟄,一個經(jīng)營祖?zhèn)骱诘甑?,不過我家的黑店不宰客,只是沒有營業(yè)執(zhí)照而已,因為公家就沒有我經(jīng)營的這個門類。
我那位早就退居農(nóng)村二線的老爹告訴我,我的職業(yè)嚴(yán)格意義來說叫做禮官,這是古代的官職,祖上全都是干這個的,我媽說我老爹常以此為。
我們這一門只管五禮之中的兇禮,說白了是埋死人的,這里頭講究可就多了去了,絕不僅僅是殯儀館那一套。人的死法千千萬萬,死法不同,埋法也不同,專業(yè)技能很多,不僅得知道流程,看風(fēng)水擇地,還得精通從古至今出現(xiàn)過的各種各樣的墓穴結(jié)構(gòu),看看什么樣的死人適合什么樣的墓葬,甚至設(shè)置防盜機(jī)關(guān),用我老爹的話說就是——墓是立在陰陽之間的東西,得兼顧活人情緒和死人需求,專業(yè)技術(shù)夠硬才能滿足客戶。
可惜,在這個提倡火葬的年代里信老祖宗這一套的人太少了,我的生意一直很慘淡,也曾想過改行,但拗不過老爹。
他那一套我是不信的,我還是比較認(rèn)他老人家手里的大棒,一言不合就是一頓狠拍,還美其名曰打狗棍法,實在是架不住。
攝于此,我也只能老老實實守著店面,揮霍余生。
“一天又過去了……”
這幾乎是我每天都會發(fā)出的無奈嘆息。
黃昏時,眼巴巴的瞅著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唯獨(dú)我這家店冷冷清清,形成鮮明對比,我搖了搖頭,正欲起身去關(guān)門,一個年輕人走了進(jìn)來。
這是個個頭極高,十分壯碩的年輕人,頂著一個碩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個臉。
“是不是家里有白喪?擇日子還是看陰宅?我推薦全程包辦,哭喪的都有,哭的可好了,就跟死了親媽似得,老慘了!”
我大喜過望,連忙起身去迎接對方。
年輕人摘下墨鏡,黑著一張臉說道:“老七,你就這么開門迎客的?沒被打死命挺大啊……”
“老三?”
我看清年輕人那張臉后吃了一驚。
這人我認(rèn)識,名叫邢偉,我上學(xué)一個宿舍的好兄弟,那時候一個宿舍的愛論個大小,我排行老七,他老三,可惜我這人念書不行,加起來都湊不夠二十分,他倒是不錯,在太原本地上了大學(xué),理工大的,打那以后就見得少了,一年多的時間里,滿打滿算見了不到三面,不過情分倒是沒淡,此時見了面倍覺親切,忙拉著他坐下寒暄。
“老七,咱回頭有功夫了再閑說?!?
坐了片刻,邢偉開口道:“我這回找你是實打?qū)嵱惺??!?
我看他神色凝重,也不說笑了,正色道:“啥事?說唄,咱們哥們就別藏著掖著了。”
“是我爺爺出了點(diǎn)問題!”
邢偉嘆了口氣,大致把事情說了下。
老爺子有點(diǎn)尿毒癥,今年年初的時候病情加重,被送進(jìn)醫(yī)院里住院觀察了,可最近這陣子卻發(fā)生了點(diǎn)怪事,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自己的爺爺,也就是邢偉的高祖,還說老人家穿著黑色壽衣,笑瞇瞇的,不斷在門外招手,夜夜如此,時間久了,老爺子都產(chǎn)生幻覺了,有時候大白天的小睡一會兒,一睜眼就大叫說他爺爺在天花板上看自己……
“有人說,這是我的高祖爺爺要來領(lǐng)我爺爺走了……”
邢偉道:“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有些擔(dān)心,我知道你懂這個,干脆過來問問你,看看有法子沒有?!?
我聽著也覺得有些滲人,類似的事情我爸也曾跟我講過,老祖宗留下的書里也有記載,一些人在年邁的時候,身上陰氣重,容易沾惹一些事情,有的因為沒有重視陽壽未到就被勾搭走了,這種事問題不在活人身上,在死人身上,一般都是死人有所求。
我思索了一下,詢問道:“只是對他招手嗎?有沒有跟你爺爺說什么?譬如說冷,說餓,或者說孤單了?再或者,有沒有注意到對方身上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沒穿襪子,沒穿衣服之類的?”
“沒有,就是在笑?!?
邢偉道:“我爺爺說,我那高祖爺爺穿的整齊齊,他是清朝人,陰陽頭刮得干干凈凈,跟下葬時候一模一樣的!”
“你們現(xiàn)在逢年過節(jié)的還祭拜他嗎?”
我遲疑片刻,又問:“再者,你這位高祖爺爺生前……跟你爺爺沒什么嫌隙吧?”
“哪能呢!我曾祖走的早,我爺爺就是我高祖爺帶大的,對我高祖爺那叫一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