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傳統(tǒng)古色古香的茶樓不同,座落在解放路的福萊特茶座乍一看像個超市或者美容院,雕花的藝術玻璃門廳標著花繡的英文字母,弧形的窗檐和恭立在門口時刻準備躬身迎客的侍者看得出服務倍至,進門便是歐式的裝飾,門欄、天花、樓扶,還有造型各異,絕無雷同的各色茶座,從喧鬧的街市乍一進門,會讓視覺頓時來個沖擊,異國他鄉(xiāng)的感覺油然而生。(K.M)
從傳統(tǒng)的角度看,下午茶是個形式大于內容的東西,不過其出彩也就在形式上,比如餐具,不是純銀的,得用皇家道爾頓或者阿爾伯特精細骨瓷,最好是鄉(xiāng)村玫瑰系列的,好配襯午后慵懶閑散的氛圍。比如喝茶,絕對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功夫茶或者品茗,最好是加糖加奶的印度大吉嶺紅茶。比如點心,除了果腹的火腿或者雞蛋、煙熏三文魚,更要有養(yǎng)眼的英式松餅,或者加上幾份水果蛋糕和酥皮點心………對了,像這號高雅和品位象征的地方,別忘了音樂啊,特別忌諱不能用國產的音樂,在白領和小資的觀點里,國產的音樂都缺那么點“SOUL”,一定得理查德和莫扎特的曲子陪襯,最好是一曲委婉的《致艾麗斯》,讓品著點心啜著奶茶的男男女女徜徉在這種慵懶而充滿癔想的氛圍里。
比如此時,兩眼閃著狡黠,輕聲細語和成曼婷在說著什么的簡凡看樣就有點陶醉了,手里輕端著骨瓷茶盤,茶盤上精致的小茶碗,盛著深紅濃郁的奶茶,與骨瓷上鑲著的玻璃相得益彰,偶而間微微呼吸,能聞著馥郁的香味,耳聽著輕柔的音樂,讓人有點分不清,是茶的香味,還是對面美女的香味。
茶座上的一份熏魚去了一半,成曼婷看樣胃口很好,叉著一塊半圓的松餅抹著果醬,輕露著如貝編齒笑了笑,優(yōu)雅地放到嘴里,不經意抬眼,又看到了簡凡在凝視著自己,似有曖昧,又不是曖昧,似有笑意,又不是笑意,只是那么深沉,就像初戀情人一樣凝視著,要是沒臉上那道疤,要是不知道這人又結婚又出軌,成曼婷倒覺得,這種眼神對女人還是蠻有殺傷力的。
或許知道那凝眸眼光中的隱含的意思,或許更知道,自己有足夠的免疫力,成曼婷面對著微笑了笑,抿著嘴輕逗著:“簡凡……你試圖用眼神和我交流?咱們之間可還沒有形成那種默契啊?!?
說話著眨著眼看著簡凡,這段時間的心理咨詢都是在飯店、茶座、音樂廳渡過的,關系越發(fā)的熟稔,言語間越發(fā)地隨便,成曼婷一笑,簡凡隨之瞇著眼笑,接著話點頭:“對,您說的太對了,默契需要長期地培養(yǎng)。”
“是嗎?”成曼婷怔色一問,茶碗放到嘴邊微微頓了頓,像在咀嚼這句話是否有深意,瞥眼見簡凡那種笑吟吟的樣子,很像個奸商宰了肥羊一般,這倒轉著話題爆了句:“不過沒時間恐怕……”
“為什么?咱們不挺好的么?”
“是挺好的,不過我決定從下周開始不接受你的咨詢了。”
“那又為什么?醫(yī)者仁心啊,成醫(yī)生,你都治療我這么長時候了,扔下我不功虧一饋了么?”
“我實在看不出這種治療有什么效果。”
成曼婷輕聲應對了句,看著簡凡愣眼又裝腔作勢,干脆直說了:“你看啊,從第一次在我的心理診所開始,這兩個月零二十六天,平均每周兩次,我們就是喝茶、吃飯、聽音樂、品紅酒,對了,還嘗過一次你的鹵醬肉,陪你釣過一次魚……我怎么覺得我快被你釣上了?”
呃……簡凡輕噎了下,直著脖子看著直言不諱的成曼婷,那份促狹的笑意很濃,笑起來時候很漂亮,忽靈靈閃著眸子,透著知性和睿智,似乎對于簡凡的心理已經一覽無余,簡凡呲笑了笑,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地說著:“成醫(yī)生,其實我覺得咱們倆交往的蠻不錯的,你這個知識淵博、說話風趣,人又有品位,我其實就想在你的身邊熏陶熏陶,您對自己不至于那么沒信心吧?我能摟草打兔子那么簡單把你釣上?”
前半句很正色,后半句很直白,一如這些天的談話,成曼婷笑了笑,兩手向外側一攤,做勢無奈地問著:“我對自己有信心,可我對你沒信心。這什么名為治療,實則無聊的事,能有什么效果?”
“嘿嘿……差矣差矣,那不一樣的,在你的治療下,我這兩個多月已經痛改前非了,你治療得非常有效果?!?
“不會吧,就你?”
“真的,你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
“不會吧,據你說那位第三者非常漂亮,而且很迷人,這么長時間,你會忍得?。俊?
“真的,她去美國了……忍不住也得忍呀……”
“…………”
成曼婷沒料到簡凡給出的是這個結果,乍一發(fā)愣之后,又是忍俊不禁,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處得時間長了,也發(fā)現簡凡的特點了,就像大多數男人一樣,臉皮厚,不過簡凡是加外地厚,此時侃侃而談的第三者一點臉紅的意思也沒有,不知道為什么,有若干次成曼婷都被他口無遮攔的話說得有點臉紅,此時一笑之下又見簡凡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成曼婷給簡凡斟滿了茶,加了塊糖,轉移著倆人的話題問著:“好吧,看來我不相信也得相信了,隨你嘍,只要你愿意花冤枉錢,我無所謂?!?
“什么叫冤枉錢,該花得一定得花,我這人以前挺低調的啊,除了吃,干其他事都沒什么品位,我自己嘛倒覺得活得蠻自在,不過呢,太低調太過了在乎自己怎么活,會讓身邊的人煩,特別是招女人煩……所以我決定改變,從你這兒呢,我就發(fā)現很多我不懂的東西,比如你說什么什么美滿的婚姻,是什么來著,一個聾男人娶一個盲女人,她看不見他齷齬、他也聽不到她嘮叨……”
“那是薩謬爾說的,不是我說的……”
“不管誰說的,這個婚姻觀就蠻好的嗎,跟咱們常說的,婚前睜大眼,婚后閉只眼是一個意思,太執(zhí)著了,誰跟誰也過不下去不是?”
“呵呵……完全正確,其實很多東西復雜到了極致就是簡單得一目了然,婚姻雙方的結合,很大程度上都是湊合。特別是婚姻失去刺激和新鮮感之后?!?
“所以說嘛,你都教會我怎么湊合了,怎么可能說沒效果呢?呵呵……想想吧,以前窮得叮當響、口袋比臉都干凈,那時候都能湊合過來,都這會了,不缺什么錢了,反倒湊合不下去了?”
“嗯,勉強有點道理,那我祝福你們湊合到白頭到老啊。呵呵……”
幾句成曼婷笑著應對,不止一次談到這個話題,從簡凡很正色神情里,并不缺少對妻子和家庭的依戀,每每這個時候,成曼婷很直覺地能感覺到簡凡和他的妻子肯定有過那么一場很轟轟烈烈的愛情,否則不會這么依依不舍,通常情況下,一個男人會很有意識的回避在另一位美女面前談自己的另一半,而簡凡不同,從來不回避。對于這點,成曼婷既有欣賞,又稍稍有過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