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鍋!
一輛白色的昌河車踏著清晨的霜露緩緩行駛在中環(huán)街上,駕車的司機高顴大鼻,短短的板寸頭露著青青的頭皮,像有很大的心事一樣邊走邊東張西望著,長街依舊,來來往往的行人行車比往常還要多,節(jié)日里加了維持交通暢通的交警值班,幾個路口都有交警在指揮著、疏導著交通。
向北、向北,車不急不徐,控制著節(jié)奏,遠遠地看到了昌運汽修的大門,一切如故,這位司暗暗地放下心來,駕著車咯噔一下子輕輕晃過的減速帶,車剛到門口,不知道門柱后哪里閃出來倆人,招手示停,這司機心下一驚,車嘎然而止……
“干什么的?下來,駕照………”
倆個人一左一右站著,伸著脖子側著頭在看車里的人,四道犀利的目光射得那貌似非良善之輩的司機冷生生打了寒戰(zhàn),下意識地想到了什么事。
眨眼間,司機笑吟吟下來了,邊走邊說著:“怎么了?我大王莊的,換機油,國慶節(jié)不能你汽修廠也放假不干活了吧?”
無懈可擊,就像路上討生活的司機,倆崗哨看了一眼,手里還拿著照片,兩廂看著比對著,確認不是目標之后這才解釋著:“今機器檢修,對不起了,同志,上其他地方換吧……實在對不起了……”
“沒事,就再湊和兩天也沒問題……哎二位,過節(jié)好啊……回見啊……”
司機當然是求之不得,客氣地打著招呼,上了車,倒著出來了,心里更是暗暗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汽修廠里的師傅徒弟娃,壓根就不會說“對不起”仨字,壓根就不知道客氣是什么東西,這等前倨后恭的說話方式只有一種人:雷子!
倒車出來的功夫,汽修廠門口那倆位又攔住了輛紅色的捷達,把女車主也像剛才那樣盤問了良久,車啟步不經(jīng)意地鳴笛回頭一瞥,微微風起的衣角鼓鼓囊囊,驚得司機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媽的,真是雷子,壞事了………
車走出來一百米,看看四周沒有交警,司機的電話拔出去了:
“大哥,汽修廠門口杵了倆雷子,我進不出,可能功立出事了……”
“???什么……你看清了?”
“錯不了,腰里揣著家伙呢,對著我看了半天,女的也不放過……”
“…………”
電話的聽筒里響著驚愕的咂吧嘴聲音、嘆氣和為難的聲音、啪聲輕響,估計是后悔不迭輕拍前額的聲音,對于這個始料未及的變故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連司機也揣不清楚,半晌才聽到大哥的安排:“你們挪挪窩吧,立子的老底也不白,沒那么快抖嘍出來……”
“知道了……”
司機掛了電話,車緩緩地向南、向南行駛著,出了南關口就是到遠郊了,林立的民房,像墳包一樣的塑料大棚,偶而可見秋收后的莊稼地里,剛剛犁過,斑駁的黃土和路邊的揚塵交織成了一種奇怪的顏色,不過在隨處可見這種污染的大原市并不鮮見,就像他這輛破昌河,物美價廉城鄉(xiāng)通用,走到什么地方也不招眼。
慢慢地,車影在蕭殺的秋色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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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樓上的大鐘敲響了,整九時。
清晨的綿綿小雨并沒有阻止節(jié)日喜慶氣氛的蔓延,汾河公園的游園會、五一廣場的慶祝、中西廣場的游行、還有各大商家招徠顧客的優(yōu)惠,把節(jié)日的大原市裝點成了一片花海。
擠擠攘攘的人群之外,佇立著一對母女,母親精神顯得幾分矍爍,女兒臉上稍帶著憂郁,本是小輩陪著長輩逛逛散散心,不過一路見女兒心不在焉,恐怕這情形要倒過來了,又一次見到女兒低著頭發(fā)呆的時候,當媽的笑著撫過女兒頭發(fā)悄悄地問著:“杏兒,想他了?”
“什么呀?媽……”楊紅杏被說中了并不難猜的心事,嗔怪了句。
“別以為媽老糊涂了啊,簡凡出了事,你怎么也不告訴媽一聲?!倍〔嘎裨怪畠骸罴t杏一聽,悻然側著頭,有梁舞云這個大嘴巴在,你別想保住什么秘密,強自辨了句:“沒事,媽。舞云又跟您嚼什么舌根子了,你別聽他的?!?
“呵呵……她什么都跟我嚼了,她說呀,這簡凡是個小花花腸子,今兒愛一個、明兒換一個、后天又愛另一個……她怕你吃虧唄?!倍〔感χf著,似乎并不介意有個花花腸子的女婿,或者根本不相信梁舞云的話。
“媽……要他真是那樣,我………”楊紅杏難為地看著母親,眉目間鎖著愁緒。
女人,向來如此,戀愛的甜蜜中期盼著走上紅地毯,但真正擺到日程上,又開始畏首畏尾了,更何況簡凡一出事,梁舞云這個大嘴巴左右掰著,幾個女伴即便是沒說什么,但也沒有很支持的態(tài)度,畢竟都了解簡凡是個什么貨色。
第一次這樣不確定的征詢母親的意見,丁伯母憐惜地看著女兒,走出了多年前的那場災難,不再像小時候那么嬌慣、不再像不懂事年紀里那么驕蠻,生活的擔子壓得女兒開始成熟了,開始懂事了,生在這個破碎家庭里是一種不幸,可能從這種不幸中挺過來,又何嘗不是一種萬幸。
“我當年不該把你爸趕出家門去……不該那么吵、那么鬧,要不是那樣的話,說不定你爸他也走不到那一步……”
丁伯母突然舊事重提,愛憐地看著女兒,攬著女兒的肩膀,倆人立在歡慶的隊伍之外,卻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楊紅杏乍聽此言,不知道母親為何說這些,剛叫了聲媽別說這些了,丁伯母卻搖搖頭,有點追悔莫及的神情郁結在臉上,一轉話題又問著女兒:“你喜歡他么?”
楊紅杏點點頭。
“那你感覺得到她很愛你嗎?”
楊紅杏霎時一愣,長長的數(shù)年等待,輾轉反側的思念,一波三折的相處,還有在丹鳳酒店里的胡天黑地,氣過了、罵過了、吻過了、愛過了,再回頭是五味雜陳,不過答案是毫不猶豫地肯定,點點頭。
“那媽就不說什么了,男人對婚姻有一千種看法,而女人只有一種………就是一個溫暖的家和體貼的丈夫而已,你覺得他合適、他在乎你、不管在什么情況都不會扔下你,就足夠了……”丁伯母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著,眼神里透著慈愛,不知不覺地女兒像小時候一樣靠上了母親的肩膀,喃喃:“媽……可他……我,我也說不準……”
“呵呵……距離走近了,缺點就放大了?!?
“不是,媽……那個,我……”
“媽知道你的意思,其實你和媽媽一樣,都想一個完美的丈夫,可惜的是這世間沒有完美的男人,現(xiàn)在想想,都說你爸爸是個貪官,其實你爸爸是挺不錯的男人,一直沒放下我,更放不下你,直到被捕前幾天還問你,想給你介紹個他中意的對象……呵呵……哎,兒孫自有兒孫福呀,父母呀,都是瞎發(fā)愁……”
“媽,你今天怎么這么感慨呀?要不我不嫁人了,伺候您一輩子?!?
“傻話,我還能活幾天……你的日子還長著呢,杏兒,現(xiàn)在還恨你爸嗎?”
“再恨他也是爸爸……”
“等他出來,說不定就要直接抱孫子了啊,他倒好,在里面過得比外面還自在?!?
“媽…你今天是怎么了?凈說些不著邊的話……”
母女倆說著,往事已久,已經(jīng)漸漸地淡化地閑談閑聊之中,離得遠了,也有時候以更審慎的態(tài)度來看待這一切,邊說邊走著,和母親找了座椅坐下,靜靜地看著喧鬧的節(jié)日人群,指指點點說著今年的節(jié)日格外喜慶的話,不知道是心結被慢慢地解開,還是被這喜慶的氣氛感染著,漸漸的那縷憂愁也隨之消散得無影無蹤。
或許,珍惜眼前比回憶以前和憧憬以后的更重要,媽媽說得對,這世界,可到哪里找一位完美的男人。曾經(jīng)遇到過貌似完美的,還不如現(xiàn)在這位殘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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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到這條短信,不過還是需要溫馨提醒你一句:別誤了我嫁人啊……”
時間指向九時四十分,簡凡手里的手機屏上顯著這一條溫馨的短信,是楊紅杏發(fā)來的,這下把沉思和郁悶的中簡凡一下子刺激得性致高漲,咦了聲,又不信地揉揉眼睛看了幾遍,心里暗道上:咦?發(fā)情了,想我了…哈哈…調教有效果了啊,會主動示愛了。
片刻的小憩,簡凡翻著手機的照片,樂滋滋看著,樂滋滋地回味著,這回好像是杏兒主動說了這么一句話,那表明呀,俺倆之間是情比金堅、愛比水長。那情呢,不是奸情的情了,那愛涅,也不再是做愛的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