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來時,姬云來本以為自己會很心虛很內疚,然而并沒有。
就好像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他剛剛也不知為何會說那句話,在他們提到那位師弟時,他腦海里就突然想起一段模糊的記憶。
那是一個餓的幾乎蠟黃的孩子,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遞來半個帶著體溫的燒餅,說:“大哥哥,你受傷了,吃點東西吧?!?
接著是一群小孩子圍著他,相互為對方梳頭,而他也沒閑著,“白玉不毀孰為圭璋,以后你不要叫周小臟,叫周曉璋,”他一邊給孩子梳頭,一邊對他說,“等會我教你寫?!?
然而緊接著出現(xiàn)的,就是一名少年的尸體,和周圍的數十具一起,掛在倒塌的廟宇廢墟里,風干的和初見時那樣干瘦……
“逆練太虛無上不動真經意味著什么,你真的清楚嗎?”一飄忽的影子問他,“你沒有推算結局。”
“不需要了!”
這種明明會讓他憤怒痛恨的畫面并沒有給他帶來情緒上的改變,就好像他已經看的很多很膩,并不想再多投去一點目光。
于是他只是隨口說出那句話,也很淡然地就出現(xiàn)在那里。
不像風青秀那種給他純粹的對孩子樣的喜歡,這幾個人,他并沒有情緒,像被一塊橡皮完全的擦除干凈,不留一絲。
而那幾位號稱的大能在看到他后,全然沒有在他人面前的淡定自信,而是紛紛低下頭,就好像觸及了什么禁忌,連呼吸都忘記了。
“掌門。”七名強者彎腰行禮。
而姬明玉咬了咬唇,定定地直視著他:“父親!”
她不想低頭,她能看到父親的時間太少了,她不想低頭。
這是她的權利,姬云來淡淡地想,也不開口,只是看著他們,反正那位說了,他不必向任何人解釋。
他的目光不帶一絲情緒,剛剛還熱鬧的眾人此刻卻安靜如雞,沒有一人說話。
不是他想高高在上,而是他本身的存在,就是高高在上。
他是真正渡過大天魔劫,三災六禍的大能。
人仙,人中之仙,人族之基,與妖族大圣,異族天巫一樣,都是這個世間的絕頂存在。
也是每次天地大劫中,唯一可以護佑宗門渡過的存在,沒有人仙,再綿延再廣闊的勢力,也不敢說能爭得那一線生機。
每次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這么一想,好像又有壓力了。
“掌門,”到底是二師兄,嚴昭在兄妹們佩服的目光下站了出來,“這次我自作主張,為你召開了千歲賀辰,實有原因?!?
原來我沒同意辦壽辰嗎?姬云來心中疑惑,沒有開口。
如他所料,對方繼續(xù)解釋。
“師兄,二十年前,你閉關后不久,霧陵海發(fā)現(xiàn)了大玄仙朝密境,可能牽連到中洲勢力,外域眾生蠢蠢欲動,我們需要你露面一次?!眹勒颜f到此,依然有些不悅地看了白衣女仙一眼。
他肯定是想與那些垃圾大戰(zhàn)一場的,但奈何有六個師弟師妹位拖他后腿。
“其實也不止是這個原因,”白衣女仙毫不在意,柔柔道,“我們可能找到了厲家的消息?!?
當然更重要的是把師兄拉出來見下人見下太陽,他們現(xiàn)在想見一面特別不容易!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沒機會制造機會也要來,嚴昭那蠢貨就知道扯后腿,就算要做過一場,師兄不出來他們表現(xiàn)給誰看,再者說,他雖是合道強者,在西洲數量也不過兩手之數,但也只是在西洲。
外域諸族與中洲覬覦西洲富庶已久,西洲能安穩(wěn)數百年,全靠昆萊之主陣壓。
這些年來,雖然有他們七人加上另十二名初入合道的后輩壓場,卻還是有些勉強。
這也是無法之事,昆萊派雖然龐大,但畢竟根基還淺,和那些千年萬年,動不動就扯出一堆老怪物的宗門還不能比。
然而前些日子,又有一個大玄仙朝的密境出現(xiàn),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獨自吞下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