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輝腳步?jīng)]停。
“還有孩子!”
溫小輝身體一頓,跟踩在棉花上一樣,腳步發(fā)虛。
孩子……他聽說,雅雅跟那個男人有個孩子,應(yīng)該不小了。他從來沒見過那個孩子,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許多年來,他們都默契地當(dāng)做雅雅這個人從不存在,自然不會提及跟她有關(guān)的任何事。自他爸去世以后,他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跟雅雅有任何瓜葛。萬萬沒想到,時隔四五年后,再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會是她的死訊。
孫影走了過來,抽泣道:“小輝,雅雅在遺書里都說清楚了,她的遺產(chǎn)有一部分是留給你和阿姨的,只希望你照看她的孩子,你的外甥?!?
溫小輝轉(zhuǎn)過臉來,惡狠狠地看著她,眼睛一片血紅:“滾。”
孫影把信塞進(jìn)了他懷里,倒退兩步,高跟鞋叩擊地面,發(fā)出兩人心碎地響聲,她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轉(zhuǎn)身跑了。
溫小輝身體僵硬,眼睜睜看著那封信飄到了地上,他站在原地,就好像雙腿被黏住了一般。
過了許久,他感到臉上微涼,一摸,濕的。他頓時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顫抖地拿起了那封信。
“小輝,你怎么了?”隔壁的王嬸正挎著購物袋從樓道里走出來。
溫小輝低著頭悶聲道::“沒事兒,喝多了,別告訴我媽啊?!?
“哎呀,你這孩子,年輕的時候糟蹋身體,老了有你后悔的……?!蓖鯆疬呧止局鴱乃磉呑吡诉^去。
溫小輝肩頭直抖,視線一片模糊,他幾乎是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著信,踉蹌著爬上樓,風(fēng)一般沖回了家里。他早已經(jīng)忘了要輕手輕腳地開門,隨手帶上大門后,就跑回了房間,把自己蒙進(jìn)了被子里。
雅雅走了,自殺,自殺,自殺……
溫小輝咬緊嘴唇,不敢發(fā)出聲音,可眼淚已經(jīng)把被單大片地浸濕。
“小輝?”馮月華推開門:“你個兔崽子,又出去鬼混了是不是!”
溫小輝腦子里嗡嗡直響,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告訴他媽。
“你蒙個被子干嘛?毀容了?鞋也不脫,踩一地臟腳印子,給我起來把地舔干凈!”馮月華上來就要掀被子。
“媽。”溫小輝帶著哭腔叫了一句,“你別管我,讓我自己呆一會兒行不行?!?
馮月華愣了愣,皺著眉松開了手:“你怎么了?哭了?”
溫小輝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說,只想躲起來,他把身體完全縮進(jìn)了被子里。
馮月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退了出去,給他帶上了門。
被子里逐漸傳來壓抑地哭聲。
溫小輝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居然已經(jīng)是中午,家里非常安靜,他媽去上班了,中午在單位不回來。
他坐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遲緩地反應(yīng)了很久,才把魂兒找回來。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流得差不多了,也哭不出來了,他翻開被子,找到了那封被他捏得皺巴巴的信,顫抖著撕開了信封。
那封信只有一頁,作為遺書,實(shí)在是太短了:
小輝,對不起,姐姐走了。
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姐姐,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溫小輝看完這兩行,眼眶再次濕了,他擦掉眼淚,繼續(xù)往下看去:
我選擇離開這個世界的原因,你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去問任何人,答應(yīng)我,一定答應(yīng)我,這是為了你和阿姨的安全。從我跟了那個男人的那天起,我就已經(jīng)料到自己的結(jié)局了,你不用為我難過,這都是我活該。
姐姐唯一的牽掛,就是我的兒子,他剛滿十五歲,是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我不放心把他交給任何人,姐姐求你,在他成年之前,幫我照顧他、保護(hù)他,給他親情和關(guān)懷。我的遺產(chǎn)里,有一套房子和三百萬是給你和阿姨的,我知道這些東西償還不了叔叔阿姨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那就把它們當(dāng)做你代我照顧洛羿的報酬。
小輝,姐姐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里,在這最后的時刻,我想告訴你,叔叔病危的時候,我也正躺在病床上,我既無法動彈,也不愿意讓他走之前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所以我沒有去。我知道因為這件事,你一直恨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對你們?nèi)矣卸嗌俑屑ず颓妇巍?
求你答應(yīng)姐姐最后一個要求,照顧我的兒子,他在這個世界上,比我還孤獨(dú)。
洛雅雅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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