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飛揚緊繃的臉方才松弛下來,坐在長榻上,雙手抱臉,有眼淚從手指縫里流了出來。
賀寧馨身邊的大丫鬟白茶和紅茶趕緊擠到前面來,對宋醫(yī)正福了一福,道:“請宋醫(yī)正開個方子,幫我們夫人安胎?!庇謫査吾t(yī)正“夫人似乎在發(fā)燒,不要緊嗎?”
宋醫(yī)正對著丫鬟,算是嚴肅了一些,起身拐著腳,走到旁邊暖閣里的大書桌旁,寫了一個方子給白茶,道:“拿著方子,去我宋家開得藥鋪抓藥?!?
白茶點點頭,將方子收好,又叫了幾個丫鬟婆子過來,讓她們好生伺候,便去了內(nèi)室,和紅茶一起,打了水給賀寧馨擦拭身子。
簡飛揚方才緩過神來,來到旁邊的暖閣,對正在那里給自己的腳包扎傷口的宋醫(yī)正道:“你今天嚇了我一跳,我壓壞了你的腳,咱們算是扯平了?!?
宋醫(yī)正氣不打一處來。
他一大早就被吵醒了,急吼吼地跟著過來,還以為有什么難治的疑難雜癥,誰知卻是懷孕這種隨便拉個大夫都能診的病
還有這個簡飛揚,明明是他壓壞了自己的腳,卻聲稱自己“嚇著了他”,所以跟自己扯平了
天底下有這樣不講理的人嗎?
誰見過一個文弱書生可以嚇倒“活閻王”的?
敢情他不是軍中出身,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簡飛揚一邊笑瞇瞇地聽著宋醫(yī)正發(fā)牢騷,一邊架著一瘸一拐的宋醫(yī)正,走得飛快,很快就出了二門,來到鎮(zhèn)國公府的大門口。
將宋醫(yī)正放到鎮(zhèn)國公府的大車上,簡飛揚笑著揮了揮手,道:“好走,不送”便趕緊回府里頭去了。
宋醫(yī)正在車上咬牙切齒地詛咒簡飛揚:“希望你這一胎生女兒,下一胎生女兒,下下胎還是生女兒?!氵@輩子就是個岳父命……”
簡飛揚耳力靈敏,早就聽到宋醫(yī)正嘮嘮叨叨的“詛咒”,卻正中下懷,一點都不以為忤。
女兒多好,一個像賀寧馨一樣乖巧聰明的女兒……
簡飛揚一路笑得嘴都合不攏,回到了內(nèi)院,卻看見賀寧馨已經(jīng)醒了過來,坐在床上,靠在一個寶藍色的大迎枕上。
“寧馨,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想什么吃的,喝的?——我讓小廚房去給你做。”簡飛揚坐到床邊,溫言問道。
賀寧馨剛才醒過來,就聽丫鬟婆子給她道喜,說她又有孕了。
賀寧馨自己也是又驚又喜。
她和簡飛揚最近都忙著自己的事,聚少離多,還是兩個多月前有過那么一次。居然就又懷孕了。
賀寧馨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了在須彌福地里,像是被人踹了一腳的樣子,心里有些明白過來。
是這個孩子,救了自己一命。
須彌福地里面,不能容納一個以上的靈魂。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了小生命了。
賀寧馨靠在簡飛揚肩上,痛痛快快地哭起來。
簡飛揚抱著賀寧馨,在她背上輕撫,不斷地低聲安慰她。
直到小子言叮叮咚咚地跑進來,大聲問:“娘肚子里有小dd了嗎?”
簡飛揚笑著將小子言抱了起來,坐在自己和賀寧馨中間,道:“是?!?
“不,是小dd”小子言很堅決,“在二嬸嬸家?!?
賀寧馨頭疼,對這爭執(zhí)不休的父子倆道:“好了,都別爭了妹妹也好,弟弟也好,總之小子言,你都是哥哥,一定要對弟弟妹妹好一些,知道嗎?”
小子言得意地沖簡飛揚點點頭,道:“我就說是弟弟,然后才會是妹妹。”
簡飛揚做出愕然的樣子:“你如何知道的?”
小子言不知該如何回答,耍賴道:“我就是知道”跟簡飛揚鬧成一團。
賀寧馨笑盈盈地看著他們父子倆嬉鬧,只覺得恍同隔世。
二房的盧珍嫻知道消息,帶著自己的女兒過來道喜,連簡飛怡都另外送了一份禮過來,鎮(zhèn)國公府內(nèi)院昨天的劍拔弩張,倒是緩和了一些。
中午的時候,簡飛振坐著大車回來了。
他一進府,就聽見了這個好消息,忙趕到致遠閣,向大哥大嫂賀喜。
賀寧馨不由嗔怪簡飛揚:“還不到三個月,怎么吵嚷得滿世人都知道了?!?
簡飛揚滿不在乎地道:“這有什么?——知道了更好了,知道的人越多,他的福氣越大。”
簡飛振從京郊的莊子上趕回來的,一路風塵仆仆。
簡飛揚便讓他趕緊去洗漱、歇息,等晚上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
簡飛怡等不及晚上,跟著簡飛振和盧珍嫻先去了他們的院子。
簡飛振先去凈房洗漱,換了身衣裳出來??匆姳R珍嫻已經(jīng)和簡飛怡坐在暖閣里面,屋里趕得一個外人沒有,就等著他說話了。
簡飛振坐到了炕上。
盧珍嫻趕緊給簡飛振沏了一杯茶。
茶霧繚繞中,簡飛怡悄然問道:“二嫂,我有些話,要單獨同二哥說?!?
盧珍嫻早就覺得自己在這里不方便,忙起身道:“我去廚房看看?!?
簡飛振想留盧珍嫻坐下。
盧珍嫻卻笑著對他使了個眼色,道:“大姑奶奶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你就陪她多說說話吧?!闭f著,起身離去。
等盧珍嫻走了,簡飛怡悄然問道:“二哥,我們的娘,到底怎樣了?”
簡飛振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頓,頭也不抬地道:“娘過世好幾年了,怎么還問?”
簡飛怡一臉倔強的樣子:“他們都這么說,可是我不信?!煤玫兀镌趺淳蜁瞬??就算生了病,為何又不讓我們兄妹探望?”
簡飛振猶豫了一會兒,他剛回來,還沒有跟大哥、大嫂通過氣,不知道是不是要對簡飛怡實話實說。
“二哥,我只信你。你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哥為了爵位,不許娘將真相說出來,所以……”簡飛怡將心底里最大的恐懼問了出來。
簡飛振厲聲道:“住口——誰跟你說的?全是胡說八道大哥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長子,絕不會有錯再說,他的爵位,也是他靠自己的軍功,一刀一槍換來的,本來就是他的”
簡飛怡咬了咬唇,“當年娘身邊有個婆子曾經(jīng)對我說過,說娘入殮的時候,老的很厲害,老的,就跟那后花園里住著的那個瘋婆子盧嬤嬤一樣……你說,如果娘去世了,那盧嬤嬤去哪兒了?”
這件事,在簡飛怡心里壓了很多年。以前她不敢問,如今她可沒有什么怕的了。
簡飛振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你想知道真相,等晚上吃完飯之后,我們一起去見大哥,讓他把爹的遺書拿出來給你看?!?
當年老鎮(zhèn)國公簡士弘的遺書,同真正的簡老夫人盧宜昭一起下葬了。簡飛揚那里不過留了一份抄本,當作紀念而已。
簡飛振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有用到這份遺書的這一天。
……
寧遠侯府的外書房里,裴舒芬才剛剛醒來,渾身燒得滾燙。
楚華謹發(fā)現(xiàn)她暈在地上,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去請大夫,就自己讓人去抓了幾幅退熱的藥過來,命書童煎了,拿了給裴舒芬喝。
所幸還對診,裴舒芬的燒漸漸退了,只是整個人還是虛弱無比,需要調(diào)養(yǎng)。
“你這是怎么啦?”楚華謹不虞地問。
裴舒芬不敢說出真相,支支吾吾地道:“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我病了,暫時回不去?!?
楚華謹一時并沒有想到別的上面去,聞言馬上站起來,道:“你在這里養(yǎng)病,我會讓人給你送藥和食物過來。”頓了頓,又道:“你別到處亂跑,最近風聲緊?!?
現(xiàn)在這個時候,裴舒芬就是想跑也跑不動,聞言趕緊點點頭,道:“侯爺放心,我就在這里待著,哪里都不會去的?!?
楚華謹點點頭,轉(zhuǎn)身就出去了,生怕裴舒芬的病會過到自己身上。
裴舒芬哪里還能計較楚華謹?shù)膽B(tài)度,只是閉了眼,想著要怎樣將這件事瞞過去。
過了幾天,宏宣帝和文淵閣的閣臣終于做了決斷,由羅家商行出面,帶著另外幾個經(jīng)常出海的小商號一起,如同往日出門做生意一樣,搭上去倭國的大船,往倭國買糧去了。
這一趟出行,沒有任何聲張。再加上羅家商行本來就是赫赫有名,在倭國買了許多的糧食,和羅家商行以前的記錄比起來,也不算特別出格,便順順當當?shù)貙⒓Z食買了回來,沒有引起倭國人的任何警惕之心。
需要的糧食終于如期入庫,再加上江南和東南官倉的糧食,這一次,西南賑災有望了。
宏宣帝十分高興。
回到內(nèi)宮,宏宣帝第一個來到皇貴妃的鳳栩?qū)m,高興地道:“儀貞,糧食買回來了”
皇貴妃也很激動。
自從知道西南大旱,皇貴妃就吃了長齋,一直在菩薩面前許愿,希望這一次,能順利渡過難關(guān)。
皇貴妃一想起這次西南的旱災,心里就十分難受痛悔。
上一世,西南也有旱災。
可是那時候,她忙著在京城同皇后那一班人馬爭權(quán)奪利,先是在抄家人選上,有意給對方下袢子。后來又故意指使當時的首輔歐陽詢,在賑災人選一事上推三阻四,就是不許大皇子代天子賑災,貽誤了不少時機,讓西南的老百姓,多吃了不少苦……
那一世,她在冷宮三十年,翻來覆去地想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痛悔無已。
這一次,老天既然給她一個可以悔改的機會,她一定要走一條跟上一世不一樣的路。
所以她在皇宮里面,帶頭節(jié)儉開支,又將自己所有的首飾都拿來換了銀票,給宏宣帝入庫買糧,又吃起了長齋。
皇貴妃做的這一切,看在宏宣帝眼里,自然又對她高看了幾分。
聽見宏宣帝說糧食都買回來了,皇貴妃雙手合什,在觀音像面前拜了三拜,才起身回頭對宏宣帝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宏宣帝笑著拉了皇貴妃回到內(nèi)宮室坐下,笑吟吟地道:“儀貞,朕打算立太子了?!?
皇貴妃松了一口氣,忙笑著道:“大皇子眾望所歸,大皇子妃又端敬自持,又能生養(yǎng)。陛下立大皇子,是社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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