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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儲位秘辛中
楊蘭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如廚房的鼓風機一樣荷荷有聲,除了她自己,沒人能聽得懂她在說什么。
簡飛揚皺了皺眉頭,后退一步,護住了賀寧馨。
簡飛怡緩步上前,隔著柵欄,看向了墻腳的老婦,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站起來,對荷荷呼叫的楊蘭道:“娘,別叫了?!?
正是盧盈的聲音,只是有些嘶啞。
簡飛怡抬起頭,將帽兜取下來,看著從墻腳站起來的老婦,一聲“娘”怎么也叫不出口。
盧盈卻渾身一振,快步撲到柵欄邊上,看著簡飛怡的模樣,認了半天,才激動地道:“是不是飛怡?是飛怡來看娘了嗎?”
簡飛怡眼里的淚奪眶而出,往前走了幾步,卻被旁邊的女番子攔住了,彬彬有禮地道:“夫人,不能再往前了?!辈蛔尯嗭w怡靠近柵欄。
簡飛怡只好停在離柵欄一步之遙的地方,哽咽著問:“……你還好吧?”
盧盈有些失望:“你不愿意再叫我一聲‘娘’了嗎?——我是你母親,我真的是你母親啊”
簡飛怡拿出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淚,垂了頭,低聲道:“我都知道了?!?
盧盈大急:“你別聽他們胡說他們都是騙你的——你和你二哥都是我親生的等國公爺回來,自會見分曉”腦子似乎已經(jīng)有些神智不清了。
簡飛怡臉上的神色漸漸變了,對盧盈道:“老國公爺死了很久了,你都不記得了嗎?”
盧盈偏著頭,眉頭皺得緊緊地,眼神直愣愣地望著她身邊的一片空地,喃喃地道:“死了嗎?沒死吧?……還是死了?——或者也沒死……?”
一旁的楊蘭現(xiàn)在回過神來,下死眼盯了站在簡飛怡身后的簡飛揚和賀寧馨一眼,轉身拉著盧盈走到先前的墻腳坐下,對著盧盈比劃了幾下,喉嚨里繼續(xù)荷荷有聲,告訴盧盈,他們不是她倆在等的人。
盧盈橫了楊蘭一眼,氣呼呼地道:“你的男人不會在救你了,你死了這份心吧——我的男人就不一樣了,他頂天立地,一定會來救我的”
楊蘭似乎被盧盈的話激怒了,揚手就打了盧盈一個耳光。
盧盈不甘示弱,回手就扇了楊蘭一個耳光,怒道:“你再打我一下試試”
楊蘭年老力衰,一下子被盧盈扇到在地上。她不去怒視自己的親生女兒盧盈,卻趴在地上,揚頭看著簡飛揚,滿眼都是惡毒的仇恨和不甘。
簡飛揚從來就不將這種人放在眼里,見狀也只是輕哼一聲,拿身子擋住了賀寧馨。
賀寧馨輕嘆一聲,將一塊絲帕圍在臉上,從簡飛揚背后走了出來。
“楊蘭,你惡貫滿盈,也到了要伏法的時候了。你別以為你的靠山會來救你?!獙嵲捀阏f,他十幾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天底下人人皆知,老寧遠侯楚伯贊,于宏宣二年的除夕之夜,從皇宮宴罷歸來,急病而死,死在寧遠侯府內(nèi)院?!辟R寧馨一字一句地道。
楊蘭從地上爬起來,激烈地搖著頭,表示不信賀寧馨的話。
簡飛揚也從后面走上前來,站在賀寧馨身邊,不屑地對楊蘭道:“她說得話,句句屬實。你以為,老寧遠侯若還活著,他能讓我爬上來嗎?——難道你忘了,你們是如何盤算,要拿下我鎮(zhèn)國公府的?”
說完這話,簡飛揚又轉頭看著盧盈道:“盧盈,敢教你知曉,我簡飛揚不僅有兒子,而且快要有第二個孩子了。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我簡家血脈的延續(xù)。——你想魚目混珠,渾水摸魚,可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可知為人莫做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想起自己的娘親,真正的簡老夫人盧宜昭吃得苦,受得罪,簡飛揚的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楊蘭從賀寧馨嘴里說出“老寧遠侯”四個字的時候,都攤坐在地上,面帶惶恐地看著賀寧馨,似乎在奇怪,她怎么會知道她等待得是誰?
而簡飛揚的話,更是不啻一計重錘,重重地敲在她頭上,將她打得眼冒金星。
“不信我不信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楊蘭心里咆哮著,喉嚨里嘶吼著,沖到柵欄前,兩手抓著柵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晃。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給我回去坐好小心吃鞭子啊”緹騎看守她們的女番子吆喝起來。
盧盈嚇得瑟縮了一下,躲到一旁去了。
楊蘭卻怒視著那女番子,啐了她一口。
女番子大怒,伸手揮起鞭子,將楊蘭抽翻在地。
簡飛怡嚇了一跳,趕緊退后幾步,躲到邊上去了。
賀寧馨冷冷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楊蘭,道:“盧家莊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在你身邊看著你呢?!氵@種人,就應該一頭撞死算了?;钪€有什么意思?你該慶幸老寧遠侯是死了,若是他沒死,如今最想要你死的人,就是他”
楊蘭被賀寧馨的話,氣得眼睛里面都充了血,目呲欲裂地看著賀寧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簡飛揚便看了看簡飛怡,問她:“你還有沒有話要說?”
簡飛怡搖搖頭。——盧盈都神智不清了,她還能說什么?她今日執(zhí)意要來,也不過是要全自己的一個心愿罷了。
“那咱們回去吧?!焙嗭w揚伸手扶住了賀寧馨的胳膊。
賀寧馨點點頭,對瞪著她的楊蘭最后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是這么說。若是不信,等你死了,你可以親口去問問老寧遠侯,看看我說得是不是真的?!?
簡飛揚想起自己的娘親和母族的血海深仇,忍不住刻薄地道:“老寧遠侯死后下了十八層地獄,你不知要下到第幾層?”
言畢,簡飛怡在最前頭,簡飛揚扶著賀寧馨走在后面,一起出了詔獄。
安郡王從旁邊的小門轉出來,對看守楊蘭和盧盈的女番子道:“給她們一碗送行飯,明日就問斬吧。”
楊蘭一聽便暈了過去,連有些瘋瘋癲癲的盧盈似乎也清醒過來,撲倒在地上大聲哭叫起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還年輕……”
安郡王嗤笑一聲,背著雙手看著這兩個女人,道:“你不想死,別人就該死了?——你還年輕,別人就是七老八十?你既然下得了狠手,就不要怕報應”
緹騎的女番子默默地站在一旁,等著安郡王轉身離去,才對著牢舍里的楊蘭和盧盈啐了一口,自去吩咐給這兩人準備最后的晚飯。
到了晚上,楊蘭醒了過來,看著自己面前一托盤豐盛異常的飯菜,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這一生,就這樣完了?
怎么可能?
她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她為什么不能和別人一樣,在這里呼風喚雨,活得風聲水起?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聰明,漂亮,從不服輸,為什么會落得這般下場?為什么不是那些沒有見識的后宅女子得到她這樣的下場,反而是自己,這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得到這樣的下場?
楊蘭在牢舍里想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和盧盈一起,被推上刑場的高臺,看著劊子手的大刀高高舉起的時候,才真的死了心,相信自己是輸了。自己活了兩輩子,卻還是比不過這些她看不起的古人,她到底錯在哪里?
……
楊蘭和盧盈被問斬之后,安郡王曾經(jīng)問過簡飛揚,要不要收斂這兩個人。
簡飛揚板著臉問安郡王:“我是善惡不分的那種人嗎?——讓我收斂她們,除非她們能讓我娘活過來。當年她們?nèi)羰菦]有那樣心狠手辣,今日也不會有人對她們趕盡殺絕?!?
安郡王點點頭。他也沒有期望簡飛揚會去給這兩人收尸,就算她們在實際上,跟簡飛揚還是有那么一點真正的血緣關系。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按大齊朝的律例,若是為自己的爹娘報仇,手刃仇人,連罪也不入的,而且是人人稱善的壯舉,可以編入《孝子傳》,讓后人傳誦的。
簡飛揚沒有親自將楊蘭和盧盈殺了,已經(jīng)是他慈悲為懷了。
雖然說人死如燈滅,多大的仇都報了,似乎用不著再對伏法的罪犯恨之入骨??墒菍Ρ缓φ叩挠H屬來說,那種失去摯親的痛,永遠不會因罪犯的伏法而被減輕,那種失去親人的悲傷,也永遠不會因為大仇得報而被撫平。
……
簡飛揚帶著賀寧馨一起去了自己爹娘靈前祭拜,告訴他們,當年禍害盧家莊和盧宜昭的兩個罪魁禍首已經(jīng)伏法,他們可以安息了。
賀寧馨也執(zhí)了根香,過來拜了三拜,默默地將香插在了靈前。
回去的路上,簡飛揚問賀寧馨:“你如何能肯定老寧遠侯已死?”
賀寧馨奇怪地看了簡飛揚一眼,道:“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你難道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