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后院,對正在喂雞的葉芽道:“弟妹,我打算買些田地,你看如何?”
打獵不是長久之計,風(fēng)險也大,不如趁手里有點錢,置辦三畝貧地,他和二弟勤快打理兩三年,總能得些收獲,閑暇時再去山上打點野味掙零用。
葉芽將手中鐵勺交給蹲在身旁的薛樹,讓他繼續(xù)往雞槽里添食,起身道:“好啊,現(xiàn)在買地,還能趕上一茬晚棒子,正好呢。”除了薛柏讀書交的束修,家里的主要開銷就是糧食,昨天從鎮(zhèn)子回來,她就有了勸薛松買地的想法,只不過她來的日子太短了,不好冒然開口。
薛松看她的目光頓時多了一抹探究。
當(dāng)日她從天而降,要不是看她有脈搏有影子,要不是家里窮娶不到媳婦,他還真不敢把她帶回來。等到她醒后,他發(fā)現(xiàn)她性子溫婉,是個好姑娘,便不愿細(xì)想她的來歷了。然,她身上穿著光滑的綢緞裙子,皮膚也養(yǎng)的細(xì)膩,他本能地以為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想她不但會操持家務(wù),竟然還懂得農(nóng)活!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過去……
☆、13罵人
“大哥,你知道哪家要賣地嗎?大哥?”
因為現(xiàn)在正是收麥子的時節(jié),罕有人家會賣地,葉芽就隨口問了一句,未想遲遲沒有得到回答,抬頭一看,正對上薛松探究的目光。
薛松容貌與薛樹有三分相似,都是古銅般的膚色,臉部線條堅毅,鳳眼狹長。不同于薛樹的明澈純凈,他的眼深邃而內(nèi)斂,似那幽靜的潭水,讓人無法看透,再加上他沉默不愛笑,葉芽幾乎不敢與他對視。如今這樣冒然地碰上他的目光,她心中一跳,本能地扭頭看向柵欄里的小黃雞,隨即又有些好笑,大哥又不是什么怪物,她怕個什么勁兒呢。
日頭才剛剛升起,柔和的光線斜射而來,為身穿素色粗布衫裙的她籠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她細(xì)白的臉微微泛紅,秀麗的黛眉先蹙后舒,唇角跟著上翹,就好似想到什么趣事般,一個人在那兒偷偷笑。
薛松哪里見過如此清新明艷的小女兒姿態(tài),不由看呆了。
“媳婦,我喂完了,咱們?nèi)ズ舆呑ヴ~吧?!毖湟ǔ鲎詈笠簧纂u食,站起身,恰好擋在兩人中間。
葉芽“嗯”了一聲,疑惑地看向薛松。
薛松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想起葉芽剛剛問的話,道:“咱們家的錢不多,買良田只能買一畝,然后手頭就又緊張了。不如買三畝貧地,到時候我和二弟勤快點,收成也不至于太差,你覺得如何?”
家里的錢都在葉芽手里,早上她給了薛柏兩角銀子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就不足六兩了。她很贊成薛松的主意,葫蘆村周圍有很多沒人要的官家貧地,一兩銀子就能買一畝呢。
“挺好啊,那大哥打算什么時候去與村長商量?要不我先把錢拿給你吧?”
薛松點頭,“也好,一會兒我就去看看?!痹琰c定下來,早點開荒種地。
就這樣,薛松緩步去了村長家,葉芽抱著木盆隨薛樹去河邊洗衣服。
那河才三丈來寬,上游深些,聽薛樹說能沒了他的膀子,下游中央淺處還沒膝蓋深。葉芽叮囑他捉魚時小心些,便自個兒蹲在淺灘前洗衣裳,看他提著削尖的長棍往上游走。
等她洗完薛柏的長衫,那邊已經(jīng)望不見人影了。
雖說他是玩慣了水的,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時不時扭頭朝那邊張望。
“呦,那是薛老二的媳婦吧?你倒是挺勤快的,這么早就出來干活了?!?
正用力搓著,身后忽然傳來清淺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就見一個穿著大紅衫裙的少婦朝自已走來,那人頭上插著一朵精致的簪花,眉眼妝容濃淡適宜,配著她婀娜搖曳的步姿,真像是畫里頭走出來的人物。
應(yīng)該是村里的媳婦吧?
葉芽略有些遲疑,站起身朝她笑了笑:“您是?”
柳玉娘把懷里的盆子放在葉芽旁邊,熱情地拉住葉芽的手,將她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十分熟稔地道:“什么您啊您的,我姓柳,名玉娘,也就比你大個六七歲,你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姐姐就是?!毖粤T低頭看葉芽的手,手心手背都看了個遍。
葉芽很不習(xí)慣這種熱情的寒暄,喊了聲“柳姐姐”,便用力抽出手,裝作要洗衣服的樣子。她雖然手笨,心卻不笨,在葫蘆村這種近似封閉的小地方,好人家的閨女媳婦怎會打扮地如此招搖?那日她穿著孫府的丫鬟衣裳出門,都被好多人指點了一番,所以她在鋪子里特意選了粗布的衣衫,并打定主意再也不穿那身衣服了。且此人舉止也有些輕佻。
她的抗拒太明顯,柳玉娘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見葉芽埋頭洗衣,她輕笑了一下,也拿起衣服洗了起來,口上卻道:“妹子,姐姐該怎么喚你?。俊?
葉芽雖本能地不喜這人,可對方如此熱絡(luò)地與她攀談,她也拉不下臉來不理會,便報了自已的名諱。心中卻盼著薛樹早點回來,她好有借口離開。
“原來是葉妹子,別說,你跟傻老二還挺配,一個樹一個葉,可不是天生的一對兒!對了,你是哪里人???看你細(xì)皮嫩肉的,應(yīng)該不是山里邊的吧?”柳玉娘盯著自已雖然白皙卻不如以前嫩滑的手,頭也不抬地問道,說到最后,聲音輕飄飄的,讓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葉芽聽她語調(diào)怪異,更不想理她,只道自已是山后頭的。
柳玉娘卻忽的笑了,笑聲如黃鶯啼柳,隨著嘩嘩的水聲飄散出去。她歪頭瞅著葉芽,美麗的眼睛里充滿了濃濃的諷刺:“你拿這話騙誰呢,就你這副皮相,一雙顯然沒干過重活的手,還有那日穿的綢緞衣裳,若住在山里,那肯定是被爹娘嬌生慣養(yǎng)的,寄予厚望,怎舍得將你賣給薛家?哼,一看就跟我當(dāng)年一樣,是被他們從窯子里買回來的吧?說說,你是哪條街上的,怎么小小年紀(jì)就被你家媽媽嫌棄了?難不成有什么隱疾?”這樣的姿色又是花樣的年紀(jì),如果不是身子不好被賤賣了,薛家兄弟怎么可能買得起?
“你少胡說!”葉芽端起木盆就要走開,怎么會有這么惡毒的人,平白無故地瞎說!
柳玉娘提著裙子跳了起來,伸手?jǐn)r在葉芽身前,依舊笑著看她:“這里沒有別人,我都跟你交待我的來歷了,大家是一路貨色,你還裝什么良家女!唉,姐姐我十七歲就到了這兒,不知被村人明罵暗咒了多少回,連個交好的姐妹都沒有,前幾年那個短命鬼也去了,害我成了寡婦,更是被人整日戳脊梁骨。如今好不容易盼了你來,你可千萬別跟我生分,你且等著,日后有你的苦頭吃呢,到時候你要是覺得沒處訴委屈,千萬記得來找我啊,我現(xiàn)在一個人住,說啥都方便!”
她在葫蘆村的日子,說苦也苦,說不苦也不苦。頭兩年她還會氣惱旁人說三道四,現(xiàn)在也看得開了,她照例勾搭男人,那些邋遢婆子有本事就用吐沫淹死她,沒本事還不就只能干罵兩句?于她而言不疼不癢癢。可她畢竟是個女人,也想有個伴兒湊在一起說說閑話。那日瞅見薛樹兄弟背葉芽回來,她就留意上了,如今她認(rèn)定葉芽也是窯子里出來的,便想拉攏她,與她站在一條線上。
“我跟你沒有什么好說的!你讓開!”
葉芽聽她兀自說的痛快,真恨不得堵了自已的耳朵,免得聽那些污言穢語。想走,偏被她死死攔著。
“我都跟你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怎么還裝啊,我……”
柳玉娘嬌聲笑道,只是話未說完,河里忽有人騰地冒了出來,緊接著一道水柱從天而降,一點不差地全都潑在她身上,不但頭發(fā)臉濕了,衣襟更是濕了個透徹,薄鍛紅衣緊緊貼著胸口,露出兩團(tuán)渾圓的形狀。她愣了,剛抹掉臉上的水想睜開眼睛,就聽有人在她身前大吼:“不許你欺負(fù)我媳婦!”
這聲音她認(rèn)得,正是人人皆知的薛家傻老二!
她開口就要罵人,可當(dāng)她看清眼前的男人時,不由失了聲。
薛樹沉著臉擋在她和葉芽中間,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短褲,露出大片古銅色的胸膛。因為怒火,他眼里沒了平時的傻氣,這樣皺眉瞪著她,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男人魄力,格外吸引人。水珠順著他俊朗的臉龐滑落,慢慢匯聚到下巴處,再一路向下,流經(jīng)結(jié)實健壯的胸膛,平坦緊致的小腹,然后,被他濕透的短褲擋住。
柳玉娘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地向下看去,那短褲濕噠噠地貼在他身上,現(xiàn)出偉岸的男人物事……
沒想到這傻子還挺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