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行!”葉芽受寵若驚,忙攔了她,又緊張又興奮地忙碌起來。
紅燒魚紅亮肥美,湯濃味香。干煸豆角邊卷發(fā)焦,油點噼啪爆響。黃瓜炒雞蛋,瓜片薄脆,雞蛋鮮嫩,每樣兩盤擺在并不太大的長桌上,竟顯得十分豐盛,勾人動筷。
虎子早就在桌子旁坐好,對著眼前的紅燒魚直流口水,大黃就蹲在他身邊,不停地吐舌頭。
豆角葉芽特意多做了一些,撥出一點放在碗里,同小的那條魚放在一起,留著晚上給薛柏吃。弄好了,她解下圍裙,略帶忐忑地看向林氏。
林氏抿抿唇,盯著她泛紅的臉,“你倒像是做慣了這些的。”昨日回村,路上聽了不少閑話,有些人甚至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葉芽心頭的那點自信頓時退去,她不自在地揉了揉衣擺,垂下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林氏也沒指望她交待老底,撇撇嘴,沒有追問下去。但她知道,能把屋里屋外收拾地妥妥當(dāng)當(dāng),又會養(yǎng)雞又會做菜的侄媳婦,至少不是個偷懶?;?。因為那個早死的大嫂的關(guān)系,她不關(guān)心三個侄子過的好與不好,她也沒有精力關(guān)心,但她也不樂意瞧見他們帶回家一個壞女人,敗壞薛家的名聲。管她以前是什么人,落魄的小姐也好,買來的窯姐也好,只要她愿意守農(nóng)家媳婦的本分,老老實實地跟薛樹過日子,她就懶得操心了。
“菜做得不錯,就是油鹽放的太多,家里窮,就該省著點過?!眮G下這樣一句話,她掀開門簾,叫屋里的人出來吃飯。不想里頭的人正低聲說著什么,她只好進(jìn)去了。
被夸了,也被訓(xùn)了,葉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心情復(fù)雜的去前院洗手。
春杏看看門簾,悄悄跟了出去,輕聲安撫她:“二嫂,你別擔(dān)心,我娘她看著兇巴巴的,說話也不好聽,可人還是挺好相處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姑娘心真好,葉芽對春杏的好感大增,笑著點點頭,“嗯,我知道,謝謝你啊!”
春杏有點害羞,低頭看葉芽泡在水里的手,又道:“二嫂,你的廚藝真好,以后可以教教我嗎?”
夸她廚藝好?
葉芽禁不住紅了臉,當(dāng)年廚房的管事婆子選了三個小丫頭教做菜,她是里面最笨的一個,旁人看兩三遍嘗試幾次就做的差不多了,她得廚子親自盯著指點,都沒能做出一道像樣的菜,畢竟,孫府可是大戶人家,飯菜既要好吃,又得好看,她勉強能做出味兒來,好看就太費心思了……
要是春杏看過那些精美得讓人都舍不得破壞的吃食,恐怕就不會夸她了。
不過,春杏是她的堂妹,又是這幾日第一次接觸的小姑娘,她還挺想跟她打好關(guān)系的,馬上應(yīng)承下來:“好啊,以后你多多過來玩,我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春杏大喜,笑的眉眼彎彎。
飯畢,葉芽一人在灶房里刷碗。
剛弄完,林氏忽的走了出來,“老二媳婦,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葉芽看了看蹲在前院給大黃抓癢癢的春杏姐弟,擦擦手跟在林氏身后,心里很是緊張,二嬸該不會要問她的來歷吧?山后頭的說法明顯站不住腳,搪塞外人還行,對付親人就難了,可要是撒謊,她還真沒有什么經(jīng)驗,這幾步的功夫……
林氏已經(jīng)在樹蔭下站定,看著身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媳婦,想到薛松說過的話,臉色和緩了些,道:“老二媳婦,老大剛剛說了,他不會告訴我們你到底是哪來的,但他敢用命保證你是好人家的清白姑娘?!?
葉芽震驚地抬起頭,大哥真的這么說了?
林氏沒理會她的震驚,繼續(xù)道:“我信他的話,只是想問你一句,你是真心要給老二當(dāng)媳婦的不?是躲在這里避難,日后說不定會離開,還是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做定了老二媳婦,生在薛家,死在薛家?”聲音平靜,目光犀利。
葉芽卻不怕了,她毫不躲閃地迎著她的探究,“二嬸,謝謝你信我。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丫頭,沒什么來歷也沒有仇家,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你放心,我是真心想做個好媳婦,生死都是薛家的?!毖λ傻男刨?,薛樹的癡傻,薛柏的體貼,她還有什么不滿的?哪怕這些都是因為她的媳婦身份,她也知足了。
她是真情還是假意,林氏自認(rèn)分辨的出來。
“那就行。不過,我們信你,不代表旁人也會信你,他們哥倆帶你回來的時候,你是昏迷的,村人有目共睹,日后少不了閑言碎語。你只管安安分分做你的事,不用理會那些,日久見人心,你真是個好的,大家也不會再說你。”
葉芽乖巧地應(yīng)了下來。
該說的都說了,林氏摸摸袖袋里的東西,終究沒有拿出來,抬腳就走。有些事情不是說兩句就能看出來的,她到底如何,還要再瞅瞅。
葉芽同薛松兄弟把他們一家送到門口。
虎子吃過葉芽做的菜,態(tài)度一下子好了起來,不停地回頭看她:“二嫂,下回你要是再弄魚吃,記得叫我……”話未說完,被他娘撥了一下腦袋,不得不掉過頭。
葉芽輕笑,目送他們遠(yuǎn)去,轉(zhuǎn)身對倆兄弟道:“二叔一家人挺好的?!?
薛樹哼了一聲,虎子太壞了,搶了那么多的魚吃,二嬸也不管管,他去他們家吃飯的時候,大哥可是說了好幾遍不讓他一直夾菜的。
薛松點點頭。娘死的時候,二弟還不記事,不知道娘給了二嬸多少氣受,現(xiàn)在二嬸看似冷冰冰的,但如果她不肯,二叔哪能偷偷接濟(jì)他們?
☆、17吵架
飯后也沒有什么事要做,薛松收拾了一下家里僅有的兩只大鎬,傷口便隱隱發(fā)疼,他不敢再逞強,自已換了藥,躺在遠(yuǎn)離鍋臺的那邊炕頭闔目小憩。
葉芽想著明天就要下地干活了,汗流浹背的,僅身上這一套粗布衫不夠穿,那套好衣裳她又不想穿了,就把那日買的三匹布拿了出來,裁剪幾塊,準(zhǔn)備給自已做衣裳。
夏日的午后悶熱無風(fēng),即便前后窗都開著,身上也漸漸出了汗。
忽有涼風(fēng)吹來,她詫異地抬頭,就見薛樹盤腿坐在她身前,手里搖著那把缺口的蒲扇,笑著瞧著她:“媳婦,我給你扇風(fēng)!”
他坐的筆直,她得稍稍仰頭才能看清他的神色,卻正對上那雙清澈含笑的鳳眼,不知道是他俊美的五官,還是他眼里那單純又熱烈的情意,葉芽只覺得心跳好像漏了一下,慌亂地垂下頭,不敢再看他。傻也好,呆也好,不可否認(rèn),他都是個好看的男人,被這樣的男人細(xì)心照顧著,認(rèn)真打量著,她很緊張。
“不用,你自已扇吧,我不熱……”
“你撒謊,你看你這里都流汗了!”
因為葉芽低著頭,她清楚地看見他抬起閑著的左手,粗糙卻干凈,慢慢伸向她,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落在她的鼻梁上,輕輕擦了兩下。
她知道,他真的只是在替她擦汗而已,可她真的心慌了,本能地往后躲,卻沒有注意到手上的針線,躲閃間指端被扎了一下。
“嘶……”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見媳婦皺眉吸氣,薛樹嚇了一跳,以為是他弄疼了媳婦,可當(dāng)他順著她的目光低頭,才發(fā)現(xiàn)她的左手食指上冒出了一點刺目的血珠。
“你流血了!”他心疼地喊道,抓起她的手,想也不想就含住了那根手指。他記得有一次大哥手指割傷了一道口子,大哥就是這樣含住的,他問為什么要含,大哥說含了就不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