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柏解開她眼前的布帶,俯身吃掉她的眼淚,“好二嫂,這算是你辭別岳父岳母流的淚了,別再哭了啊,現(xiàn)在我給你蓋上蓋頭,把你娶回家,給我們哥仨當媳婦,好嗎?”
葉芽極力忍住淚,連連點頭。
薛柏笑著給她遮上蓋頭,“哦,還要再等一會兒,我也要換衣裳?!闭f著,快步走到旁邊,飛快換上他的喜服,再走過來,牽著葉芽往外走。
葉芽低垂著眼簾,看著身上的紅袍紅褲和紅緞繡花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以為她錯過了,他們卻給了她一個。她,也有穿上嫁衣的一天,她,也要當一回新娘了。
跨進灶房,她立即看見東屋門前立著兩個人,雖然只看見了鞋褲和袍角,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另外兩個男人。
“二嫂,咱們進去拜堂了?!?
“嗯。”葉芽點點頭,可才一進屋,她就愣住了,屋里,還有人,他們坐著。
是二叔二嬸!
拜高堂嗎?二叔二嬸居然答應(yīng)了,沒有生氣?
葉芽再也忍不住,跑上去跪在林氏身前,撲在她腿上嗚嗚哭了出來,“二嬸,我……”
林氏拍拍她的手,瞅瞅愣在屋里的四個男人,用眼神示意他們先出去。
待他們出去,林氏遞給葉芽一方帕子,“行了,別哭了,二嬸都知道了,這事不怪你,都是他們哥仨欺負人……”
葉芽不敢揭蓋頭,邊擦淚邊解釋道:“不是,二嬸,我,我心甘情愿的,嫁給,他們?nèi)齻€。”
林氏馬上笑了,“既然心甘情愿,那你干啥還哭得這么委屈?”
被她握著手安撫,葉芽慢慢平靜了許多,伏在林氏膝蓋上撒嬌:“不是委屈,二嬸,你對我真好,真的?!?
林氏嘆口氣,“傻丫頭,我對你好,那也是因為你是個好姑娘,招人疼。行了,別哭了,我那三個侄子還等著拜堂呢??瓤?,你公公婆婆都去了,明早不用敬茶,那二嬸先替他們把東西給你吧。這兩對兒鐲子,是你婆婆臨走前托付給我的,說是一對兒給老大媳婦,另外一對兒給老二老三媳婦一人一只。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可也是她當娘的一點心意。本來我早早就想給你的,那時候因為摸不準你的為人,后來摸準了,我又有點不好意思給一只了,現(xiàn)在好了,兩對兒鐲子都給你。傻丫頭,以后哥仨都得你照顧,辛苦你了,不過你也別怕,要是他們敢欺負你,你就回來找二嬸,我替你打他們!”
手腕上被套上了兩對兒鐲子,葉芽心里百感交集,忍不住又哭了。
林氏輕輕拍她的后背,等葉芽平靜了,她才把男人們叫了進來。薛松、薛樹、薛柏魚貫而入,目光同時落在屋中的新娘身上。待林氏夫妻重新坐好,由薛柏開口,四人正式行禮。
一拜天地。
她感謝老天爺讓她來到了這里。
他們感謝老天爺,送給他們一個好媳婦。
二拜高堂
爹,娘,雖然你們或許忘了還有一個女兒,可女兒嫁人了,嫁了三個好男人。
爹,娘,我們?nèi)齻€都娶媳婦了,雖然只有一個,可她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婦。
夫妻對拜。
大哥,阿樹,三弟,能遇見你們,嫁給你們當媳婦,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牙牙你錯了,不止是這輩子,一輩子,兩輩子,無論幾輩子,你都會,都得,嫁給我們。
送入洞房……
兩個月后,前往縣衙的馬車里。
葉芽倚在薛樹懷里小憩,某一刻,慢行的馬車輕輕晃了一下,她睜開眼睛。
左邊薛松正垂眸沉思,右邊薛柏低頭看搭在膝上的《安平縣》縣志,神色平靜淡然。
他們都在想,到了安平縣該怎么過吧?
她在薛樹懷里蹭了蹭,手放在小腹上,唇角輕揚,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他們在身邊,她都會過的很幸福。
(正文完)
☆、101后記一
“陳縣丞,明日我沐休,衙門里就有勞你們照看了,若有急事,速去報我?!?
“大人請放心,我等自當盡心盡力,確保不出差錯。”
“那好,我先走了,后日再會?!?
薛柏在儀門前與縣丞主薄等人告辭,出了衙門,直接往右拐去。他一身青色細布直裰,面帶淡然淺笑,清雋俊朗,讓附近的百姓都心生贊嘆和遺憾。這位新任知縣大人年少有為,風(fēng)姿卓然,可惜,偏偏身有隱疾,十九好年華,卻至今尚未娶妻。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知縣大人到底……行不行,只是,鎮(zhèn)上那么多姑娘向他提親,有書香世家,有商賈大戶,有大家閨秀,有小家碧玉,他都一一拒絕了,卻從不說原因。直到有次赴宴時醉酒,知縣大人道他從小就身子骨弱,娶妻那是害了人家姑娘,縣里便開始有了“知縣大人身有隱疾”的傳言。什么隱疾才會害了妻子呢?看他面色,應(yīng)該沒有惡疾重病,那影響他娶妻的,恐怕只能是……
自此,鮮少再有人主動跟知縣大人提親,那些不忍女兒受委屈的人家就不多說了,就算有不顧女兒幸福只一門心思巴結(jié)權(quán)貴的,他們也不敢提啊!知縣大人都表示過身體“有恙”了,你還去揭人家的傷疤,那不是給雙方都找不自在嗎?更更重要的一個原因,知縣大人的兩個哥哥一聾一傻啊,一母同胞的哥仨都有病,可見薛家血脈有問題?。?
唉,可憐這副好容貌了!
薛柏緩緩而行,目光隨意掠過街道兩側(cè)的商鋪人家,悠然上了橋。
橋下,是緩緩流淌的清澈溪水。溪水兩岸,繁茂的迎春藤上遍開鵝黃色的朵朵小花,清麗動人。他的視線,從岸邊的石階移到旁邊僅容一輛馬車通行的青石小路上,一排白墻灰瓦的門戶,有座宅院的門墻頭卻爬滿了碧綠的薔薇藤蔓,一朵朵粉色的花苞傲然枝頭,隨時都可能綻放。
那便是他們的家了。
縣衙里人來人往,出入都有人瞧著,十分不便。所以到任不久,他便派身邊的跟隨打探到這處小院,買了下來。大哥他們搬到這里,他們住的自在,他也少了許多應(yīng)酬,縣衙院里沒有女主人,旁人就沒有理由派夫人媳婦前來拜訪了。且小院距離縣衙只有一刻鐘的路程,平日里他回家吃飯,晚上住在縣衙,只有沐休前晚和當晚才回家與他們同住,這樣也少了許多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