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鄭氏的三個女兒,目前來說,婚嫁都不錯。
大姑娘富鳴娘嫁入京城官宦人家,夫家姓宋,祖上為開國老臣,女婿滿腹詩書,性格開朗,雖然因?yàn)椴皇情L子,沒能蔭了官爵,但據(jù)可靠消息說,明年就能外放個官做,鍛煉兩年,也必定入朝。
二姑娘富青娘剛訂了親,大約年后就嫁,夫家姓孫,祖籍山東,軍中起身,此時其父才放為陜西經(jīng)略副使。
這門親事能成,還多虧大女婿家?guī)鸵r,要不然天南海北的怎么能想到,遠(yuǎn)是遠(yuǎn)了些,但那又有什么。
如今就剩下這個三姑娘,有了兩個姐姐的夫家,可見將來嫁的一定差不了。
這樣一看,富家長房里可謂榮耀無比了,兒子即將中舉,女婿都為官,從此后他們徹底脫去靠祖上蔭榮之嫌,跨入真正的詩禮官宦人家之行。
“大姑娘模樣長得好,但性子不好,在夫家不受待見,而且又兩年無出,要不是女婿豁達(dá),只怕要被休了,二姑娘且不說模樣一般,胎里帶的病,身子柔,一年要有半年被藥養(yǎng)著,至于三姑娘,更是一樣不占,長的不好,性子古怪,這幾年總喊著要出家當(dāng)姑子去?!备晃某沙粤吮徊?,潤潤口,看著目瞪口呆的秋葉紅,淡笑道,“姻親對于富家來說,就是大少爺富椽的前途,他的前途,也就是富家的前途,至于那三個姑娘,要做的就是保住在夫家的地位,慧娘,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你覺得大太太寢食可能安否?”
“爹,這半天的功夫,你從哪里知道這些的?”秋葉紅暫時顧不得大太太能不能安,驚訝的幾乎要跳起來。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這個人,真的還是那個會泥瓦匠,沉默寡言的富文成?
就憑那張媽媽一句看似閑話的問訊,竟然能想到是大太太算計(jì)自己親事?
這是不是有點(diǎn)牽強(qiáng)?還是太過于緊張愛女而引起的臆想?
“爹,你是不是會武功?莫非這些都是你夜里飛檐走壁探聽來的?”秋葉紅喜得渾身瘙癢,古代真的有真功夫?“你教教我吧?!?
富文成看著女兒,寵溺的一笑,道:“說的什么!天下的事,不過憑著一張嘴便可知,他們對咱們有恩,我自然記得,只不過,卻不能算計(jì)我家的女兒,爹沒有護(hù)得住你娘,原本就該死了謝罪的,只是為了你留了這一條命,若連你也護(hù)不得,活著還有何用?”
說了這話,富文成的神情有瞬間萎靡,憂愁似乎壓彎了脊背,坐在椅子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起來。
秋葉紅咳一聲,富慧娘的娘,不是病死了么?人吃五谷,生老病死,有什么可愧疚的,真是情深匪淺,才至生愧吧。
“那,她要我做什么?替我找個好人家?讓我為富家出力?”秋葉紅笑道。
自己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讓見過一兩面的大伯母關(guān)心至此?還是這個做父親的太高看自己女兒了。
“如果是那樣,倒也是她的好心?!备晃某傻?,說罷撫了撫秋葉紅的頭,“你的親事,斷不會是她能做主的,爹都聽你的,你說成就成,不成,任她天皇老子也不成!”
秋葉紅點(diǎn)頭一笑,道:“我早就想好了?!?
她畢竟是個姑娘家,竟然這樣大大方方的說起來,富文成不由一愣,莫非女兒真的想要嫁人了?還是有了意中人?
“招個女婿進(jìn)來,我是不外嫁的。”秋葉紅說道。
“那如何使得?”富文成一愣,旋即體會到女兒的孝心,便紅了眼圈,“招婿能找個什么好的!都是人家揀剩不要的,爹知道你的孝心便是了,斷不可誤了自己,你若實(shí)在掛念爹,咱們找個當(dāng)?shù)氐慕鼉旱谋闶橇恕?煜诉@念頭!”
正說著話,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慧姐兒,慧姐兒!出急診啦!”竟然是胖哥的聲音。
今日又在藥鋪閑坐了一天,怎么到了晚上竟然有急診?不過這也是很讓人振奮的事,秋葉紅立刻收拾了就走,一出門見竟然是鄭大石在外點(diǎn)頭哈腰的立著,頓時拉下臉,扭頭就進(jìn)家門去了。
“姑奶奶!”鄭大石見狀撲通就跪下了,大老爺們涕淚四流,“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好人心,沖撞了小大姐兒,你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跟小的計(jì)較,姑奶奶好歹救救我們這一家子吧?!?
秋葉紅那邊不理,隨手就要關(guān)門,冷著臉道:“我會什么救命!掃把星一個,鄭大爺你快快離了我這里吧?!?
鄭大石聽了揚(yáng)手連連往自己臉上打,告罪不已,富文成聞聲出來,頗為不忍,問是怎么了。
胖哥忙將事情說了。
“鄭大爺,你且起來,既然有大夫看過了,治不得,慧娘她也不定就治得?!备晃某砂欀济ι锨袄?。
鄭大石也知道這一點(diǎn),可是實(shí)在是沒辦法了,其實(shí)自從那一日跟秋葉紅打了賭,第二日家里就有豬病了,一開始抱著僥幸,沒成想接二連三的都發(fā)病了,這才找了鐘大夫看,說是傷風(fēng),偏藥也吃了也不見效,眼看又三四頭豬要死去了。
他家不算什么大戶,有些小積蓄,這幾年豬肉銷路好,便也養(yǎng)了起來,幾乎投進(jìn)了全部積蓄,還沒出欄了,就死了大半,老婆在家鬧得都要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