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言家園林里相聚,流觴唱詩,好不快哉。
言家園林是言首輔的私人禁地,輕易從不放人進(jìn)來,就連小皇帝提起想來看園子,都被言首輔給拒絕了??腿藗兗娂姼袊@,羨慕言婉受寵之盛。
不多時,眾人為作詩找靈感,四處逛去,言婉朝祁王看一眼,祁王當(dāng)即明白過來,避開旁人,在綠蔭小路上等人。
少女姍姍來遲,手里的月白色披帛仿若天邊流云,風(fēng)一吹,人未到跟前,薄紗先至。
祁王彎腰撿起她的披帛,聞見上面還有她的香氣,心中一動,指尖自披帛燙金竹枝葉的刺繡摩挲而過,收緊手里的薄紗,不想還回去。
少女身姿輕盈婀娜,燦若桃李,伸出細(xì)如蔥尖的手,“王爺,還給我罷?!?
祁王拉住,“阿婉,今日我有要事同你說?!?
她媚笑著從他手里扯過披帛重新挽上,“什么事?”
她說這話,自顧自地往前走,祁王趕緊跟上去,與她并肩而立,低頭輕聲道:“阿婉,你認(rèn)識我這些日子以來,我可有做任何欺你之事?”
少女笑道:“沒有?!?
祁王:“我以后也決不會欺你?!?
少女星眸盈笑,“好端端的,說這種話作甚?”
祁王停下腳步,“阿婉,你若沒有心上人,我可否請求做你的心上人?”
少女也跟著停下來,她臉上笑意未消,多了一絲嬌羞,“王爺,你是認(rèn)真的嗎?”
祁王認(rèn)真嚴(yán)肅:“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
他緊張地望著她,生怕她厭惡他,又或是因此再也不見他,面對女子,祁王一向怡然自得,來言家赴宴的路上,他早已練習(xí)過千萬遍,該用什么樣的語氣,什么樣的語調(diào)同她說出心聲。
現(xiàn)在,他腦子里空白一片,因為她的沉默,他度秒如年。
還好,她給了他希望。
“王爺,阿婉的心上人,必須始終如一,王爺做得到嗎?”
祁王想都沒想,一口應(yīng)下:“當(dāng)然做得到。”
少女的手主動遞過來,她挨著他的手背,一點(diǎn)點(diǎn)撫過,“如果王爺做不到呢?”
祁王一把牽住她的手,“我會奉上我的余生證明給你看?!?
他剛握住,她就從他身邊逃開,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沖他笑得靦腆害羞:“阿婉拭目以待?!?
祁王一顆心落下。
這就是她的答案了。他以為他總算能夠擁得美人歸。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去,她走在前方,不讓他離太近,怯怯羞羞,聽他說以后的事。
祁王最大的好處,就是說起甜言蜜語來,從不含糊。他說了很多次相守終生,但只有這一次,說的是真話。
傍晚時分,少女以主人身份,留下所有人夜宿園林。婢子小廝們?nèi)缤魉阖炄耄瑘@林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為了讓她這個主人更有氣勢,言喻之派人放起煙花,火樹銀花,絢爛的煙花綻放夜空,就連宮里也不曾有這樣好看的煙花。
眾人嘖嘖稱嘆,剛被煙花驚艷,轉(zhuǎn)瞬就被晚宴震驚。
言喻之低調(diào)得很,不喜張揚(yáng),如今卻為了這個妹妹,極盡奢侈之事,真是將她當(dāng)寶貝一樣疼愛。
眾人心里感慨,若是以后誰做了言四姑娘的夫婿,可得時時小心行事,一個不留神,怠慢了佳人,惹怒了佳人不要緊,要緊的是言首輔,他要是生起氣來,只怕那人連祖墳都得被刨出來。
思及此,大家默契地看向宴上把酒言歡的祁王。
現(xiàn)在大家算是看清了,祁王之前退婚,肯定是因為言四姑娘不喜歡他不愿意嫁,如今祁王終日殷勤討好,大概是想重新贏得美人歸。
宴會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祁王眼巴巴地望著言婉,言婉同客人打過招呼后,便盈盈離去,未曾回頭瞧他一眼。
小丫頭上前伺候:“王爺,請隨奴才來?!?
每個人都分派到相應(yīng)的院子住,祁王今夜也留宿,此時急慌慌地問:“四姑娘也在園里住嗎?”
小丫頭搖頭,“四姑娘不在園子里住,首輔大人不放心她宿在外面,剛派了人接她回院子。”
祁王失望地斂起神色。
罷了,總歸明日還能見到她。
另一邊,言婉從園里離開,她先去見了言喻之,言喻之查看過她的朱砂痣后,這才放心讓她回屋睡覺。少女回到院里,綠玉正好走出來迎接她。
“姑娘,你讓我做的事,我已經(jīng)做好了?!?
少女慵懶地靠在引枕上,媚眼如絲,“我也這算是成全她了?!?
少女嘴里說的人,綠玉自然知道是誰,憤憤不平道:“何必便宜六姑娘?萬一王爺他……”
少女伸手抵在綠玉的唇上,笑容自信,“明天自然見分曉?!?
黑夜沉沉。
六姑娘言瑛悄悄地從院里偷溜出來,不敢相信地問:“所有的人都到園子里去了?今日府里門禁這么松,也是因為園子里的盛宴?”
小丫頭點(diǎn)頭:“是呀六姑娘,連府里的婆子們都到園子里看熱鬧去了,您若不信,那還是回去待著好了?!?
言瑛拉住她,“你真的可以帶我進(jìn)到園子里嗎?”
小丫頭:“我在姑娘身邊伺候兩年,何時說過假話?姑娘待我好,我自然想著報答姑娘,姑娘不是喜歡祁王爺嗎,現(xiàn)在祁王爺也在園里,姑娘去了,便能看到他?!?
言瑛狠下心咬咬牙,“好,我隨你去,但你若敢騙我,回來我定打死你?!?
她被關(guān)在屋里太久,就連自己的娘親都見不到,每日粗茶淡飯,就要悶瘋了。今日園子里辦宴,言婉幾乎調(diào)走府內(nèi)所有奴仆,就連看管她的婆子都被調(diào)過去了。
好不容易得了外出機(jī)會,言瑛怎舍得放棄。
她一直都很喜歡祁王,自她十歲起初見祁王,她就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嫁給像祁王這樣的美男子。后來父親為言婉定親,定的竟然就是祁王。
言瑛恨啊,她什么都比言婉好,卻在婚事上輸了一頭。從那以后,她往死里折磨欺辱言婉,沒能一鼓作氣弄死言婉,是言瑛心中最大的遺憾。
果然如小丫頭所說,她成功進(jìn)入園子。
小丫頭指著拱橋盡頭的屋子說:“那就是祁王夜宿的地方,他沒有帶自己的人,此時應(yīng)該睡著了?!?
言瑛沒有任何猶豫,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還沒碰到,門便自己開了。
“是阿婉嗎?”
屋里傳來男子的聲音,似美玉似箜篌,言瑛心動不已,縱使那人喚的言婉,她卻依舊應(yīng)下:“是我?!?
“我就知道你會來,門沒關(guān),你進(jìn)來吧?!?
言瑛咬住下嘴唇。
好啊,言婉這個賤人,說什么退婚,卻還是暗地里勾搭祁王爺。
言瑛想,她有義務(wù)將言婉的真面目告訴祁王,好讓他知道,言婉是個心狠手辣的下賤胚子。
她推開門,一步步往屋里而去,走得近了,嗅見屋里的香格外好聞,祁王轉(zhuǎn)過身來,眼眸迷離,面頰暈紅,朝她奔來:“阿婉?!?
言瑛猛地被人抱入懷中,理應(yīng)尖叫,可她卻沒有推開祁王,而是情不自禁地?fù)ё∷?,“你看清楚,我不是言婉。?
祁王被迷香弄得理智全無,已經(jīng)徹底進(jìn)入自己的幻想中,“不,你就是阿婉?!?
言瑛深呼吸一口氣,她看著眼前相貌英俊的男人,他曾在她的夢里出現(xiàn)無數(shù)次。
數(shù)秒。
言瑛主動吻上祁王的唇:“嗯,我就是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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