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的神識非常強大,在此界也鮮有對手,否則她也不會感受到另一道神識所在,發(fā)現(xiàn)空間所在之處。
但空間之主第一次會被她發(fā)覺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刻意隱藏偽裝,他自信憑自己的神識,只要他不故意露出痕跡,此界無人能夠察覺。也就是說,聞櫻雖然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過他,但如果他刻意隱藏,她未必還能察覺得到。
聞櫻清楚他的來歷,他在此界已有上萬年之久,人類修士能活到這個年齡十分鮮見,雖然他只以神魂的方式存在,但也正因為他如今沒有身體,無法施展其它法術(shù),論起對神識的操控掌握,她絕對比不上他。
他一貫獨斷專行,連丁解頤都未能反應(yīng)過來,聞櫻驚愕之下也未能來得及防范,只能借著識海本身對外來攻擊的抗拒,倉促之間豎起了一道“防御墻”。
空間之主一次沒能成功,立刻多生出了兩分興致,待再一次施展時,聞櫻心知奈何不了他接二連三的攻擊,便立刻將有關(guān)于非這具身體所有的信息保護了起來,使之無法輕易察覺。
他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她的私人領(lǐng)域,并隨手動用了搜神術(shù),全然不顧是否會令對方造成修為倒退的傷害。
聞櫻只覺腦袋一疼,如有針扎,令她微瞇起眼來。
十九看出了她的不對,立即咬住了她的袖子,低聲“嗚”叫詢問。對面的丁解頤心知是前輩做了什么,但她沒有能力阻止,也不會為了一介魔修得罪前輩。
“原來如此。”聞櫻的腦海里多了一道男人懶淡的聲音,”我一直道她為何不進階,原來是你還沒死。”
他并沒有細看,只不過在得知她身份之后,就懶得再去看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
聞櫻不動聲色地道:“你是誰?”
“我是誰你無須知道?!彼涞卣f完,似又做了什么,忽地一奇道,“奇怪,你們這命格何時變成了這等模樣?從前不過是你取代她的身份而已,如今卻成了一山二虎之局,二人互為制約,她若強大,你則會被削弱,你若進階,她就會受限。怪道她進階的速度變得如此緩慢,超出了我的掐算?!?
她笑了。
丁解頤進階的速度都能被稱之為緩慢,這一界的人都要慢成烏龜了,不過自然,若是要和原來的軌跡相比,她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嬰,如今結(jié)丹后期雖也不錯,但一線之隔卻相差極大。
“閣下不僅不請自來,且還喜歡自說自話?!甭剻牙湫Φ溃八懿荒苓M階,與我何干?如今門派資源都向她傾斜,與我當年無異,她達不到你們的要求,是她無能?!?
他發(fā)出一聲輕笑,“說的也是,如此說來,倘若我就此將你滅殺,你無力抵抗死在我手上,也是你無能,與我無關(guān)?”
出乎他意料的是,聞櫻沒有任何發(fā)怒的情緒,反而平靜地道:“這是自然。”
他聞言詫然停頓了一瞬間。沒有人能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時還能無動于衷,他能闖入她的識海,就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能力和危險,但她在面臨生死瞬間卻如此淡漠,仿佛她的生命不值一提,又或者是,她真心認為這樣的“規(guī)則”是對的。
“這道理,從我跳崖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彼?,“與人爭如此,與天爭也是如此,倘我那一次死了,是我無能,我沒死,就是天道無能,它讓我成為命運之子的替身,卻殺不了我?!?
他不置可否,“天道未必想殺你,你只不過是她成功路上的一道障礙,一顆絆腳石罷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個人說的是她,至于你,只是她的其中一苦,她要擔(dān)當大任,必先磨練意志,過了你這一關(guān)?!?
“我是她的關(guān)卡,你難道是天道派來助她的使者嗎?”
聞櫻一笑,然而那聲音輕如風(fēng)一般的話渡來,他卻驀地覺得汗毛豎起,仿若有極為危險的東西正在逼近。這是他數(shù)千年未曾有過的感覺。
識海便如一片海洋,如果說他本是在其中徜徉,微風(fēng)和煦,此刻卻刮起了海風(fēng),且又越來越猛烈的趨勢,直向他席卷而來!
“你想作什么?”
他在問出口的剎那,就已猜到了她的打算。饒是空間之主活了萬年,也從沒見過這樣的人。神識和不同,會隨著進階而淬煉強大,神識也會有增長,但它本身卻仍然十分脆弱。
沒有人會將自己的識海當做戰(zhàn)場,因為他的每一次攻擊,需要承受的都是她,她對他的攻擊,也會遭到反噬。
她微微的笑聲自遠處傳來,“如果助他的使者死在我手上,不知算不算是天道給她的又一次歷練?若是,也算是我這顆絆腳石,發(fā)揮出了應(yīng)有的作用?!?
他一頓。
空間之主本是十分瞧不上她。曾經(jīng)在玉霄門中,他也不是沒有觀察過她。不過是地位變換,環(huán)境尚未有太大的改變,她自己就先被擊垮,走火入魔,這樣的人心智不堅,在修仙路上必然走不長遠。但這一回,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不過是由仙入魔,她竟變得無懼無畏,敢在這樣的情況下絞殺他。
她棄劍修行,卻反比之前更一往無前。
“無知者無畏?!彼m多了幾分欣賞,卻仍然不很在意地想。
可是很快,這片識海所掩藏的殺機就超乎了他的想象,又或者說,她的識海之廣闊渺遠也遠超他的預(yù)料!
他本想不與她纏斗,畢竟這次來的目的是為了鎮(zhèn)魂石,想要探查她也不過一時興起而已,若有可能便隨手誅殺了她,也算是替丁解頤解決了一點小麻煩,如今小麻煩成了大麻煩,他便懶得再管。
然而,在他打算像來時一樣自如離去時,卻突然發(fā)覺自己出不去了。
他仿佛在海上迷了路,無論飛到哪里都是藍色的海域,一望無垠,看不到盡頭?!皡^(qū)區(qū)一個元嬰期,識海竟然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他震驚之余也有不解,這片識海不僅超過了元嬰期,就是化神期也未必比得上。他自己是在沒有身體的情況下,只能滋養(yǎng)神魂,久而久之,神識遠超本身的修為,但這卻是經(jīng)過了千萬年的積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聞櫻自不會給他解釋,只要他看不到她封存好的記憶,不知道她實際上并非此界之人,就不會知道她的神識——即精神之力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