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律想掀桌。
宋斐心里又何嘗不崩潰。他們可以做祖國的綠蘿,但綠蘿也得澆水,這邊咔咔被啃那邊還呼呼吹霾,塑料花也扛不住啊!
戚言靜靜望著窗外,半晌,忽然道:“其實這是好事。有霧霾,就是還有人類活動,甚至很可能一部分工業(yè)活動仍然正常運轉(zhuǎn)。說明之前我們通過水電沒斷來推測的城區(qū)相關(guān)設(shè)施有力量守護,是對的?!?
三個人覺得這話像天方夜譚,可細細深究,又無言以對。
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需要在霧霾中汲取精神力量,這還真是,心情復雜。
“那這力量什么時候能來救我們?”喬司奇現(xiàn)在多希望自己是一座發(fā)電站,只要給他足夠多的保護和愛,他一定好好發(fā)電。
宋斐抬頭看外面,仿佛那灰霧里有光明未來:“一定會的,所以我們要堅持到那個時候?!?
伸手不見五指肯定是不方便突圍的,所以去超市的計劃暫行擱置,其實也不能算擱置,因為他們原本也沒打算一早就出發(fā),而是希望找到盡可能多的伙伴。
霧霾之下,440陽臺。
周一律用吉他撥了一串比較急的節(jié)奏,意在喚醒迷霧中的耳朵。
音符散盡,宋斐把書卷成的擴音筒放到嘴邊,開始召喚:“全體同學請注意,全體同學請注意,現(xiàn)在宿舍已成孤島,彈盡糧絕,只有突出重圍才是唯一出路。2號樓440全體將于今日稍晚些時候發(fā)起突圍沖鋒,目標超市,以霧霾為令,霾散即沖,如有志同道合之同學,來者不拒,多多益善!預備——起!”
周一律、喬司奇:“一根竹篙耶~~”
戚言:“吼嘿吼?!?
周一律、喬司奇:“難渡汪洋海~~”
戚言:“吼嘿吼?!?
周一律、喬司奇:“眾人劃槳喲~~”
戚言:“吼嘿吼?!?
周一律、喬司奇:“開動大帆船~~”
戚言:“吼……操,誰他媽扔的鞋!”
戚言同學這輩子第一回被鞋呼臉上,拜宋斐所賜。
戚言:“就和你說了行不通!”
宋斐:“是你們唱的不動情!”
喬司奇:“你那喊話跟警察讓犯人快點松開人質(zhì)出來自首似的,誰能響應?”
周一律抱著吉他,沉思片刻,道:“要我說算了吧。這種事一看就兇多吉少,沒被逼到絕境,誰也不愿意冒險?!?
一向未雨綢繆的戚言不能理解:“這還不算絕境,什么算?”
宋斐很認真地想了下,覺得應該是:“被喪尸壁咚。”
四個人不再白費力氣,開始收拾東西。宋斐自己有雙肩包,戚言找食物的時候又摸回來三個,只是現(xiàn)在需要裝的有用東西寥寥無幾,別說四個包,一個都未必能裝得滿。
手電筒、熱得快、錢包、鑰匙、巧克力,五樣東西都沒占滿背包三分之一。宋斐把車鎖掛到自己脖子上,于沉甸甸地滿足感里,望著打開的衣柜陷入沉思。
“帶?!狈路鹬浪谙胧裁此频模菅院鋈徽f。
宋斐看向他:“你確定?”
戚言點頭:“不光你帶,我們?nèi)齻€都要裝點?,F(xiàn)在外面這么冷,萬一我們沒成功跑進超市,被困在綠化帶什么的,御寒是第一要務(wù)?!?
喬司奇黑線:“我不喜歡困在綠化帶這種結(jié)果……”
吐槽歸吐槽,四個人還是把440的衣柜翻了個底朝天,最后一件短款薄羽絨服、一套運動裝、兩套秋衣秋褲、一件灰色棉服、一件羊毛衫、一條加絨運動褲被均勻地塞進的各自的背包。
收拾完畢,霧霾依然。
宋斐的肚子已經(jīng)開始咕嚕嚕叫,沒辦法,他只能玩手機里不用聯(lián)網(wǎng)的小游戲打發(fā)時間。可沒多久,便索然無味了,宋斐看著依然神隱的信號,忽然低聲呢喃:“不知道家里現(xiàn)在什么樣了……”
話一出,室內(nèi)氣氛陡然沉重起來。
他們四個的家都在外省,自從出事,沒有機會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也沒辦法知道父母那邊的情況。這就像一塊巨石,誰都沒提,但誰心里都壓著。
“不知道超市有沒有座機,手機沒信號,不影響座機電話線吧?”喬司奇提出了一種可能。
周一律眼睛亮起來:“那得去了才知道了?!?
很好,勇闖分多多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最后還是宋斐一拍大腿,給自己也給大家吃定心丸:“爹媽肯定沒事兒!咱們都沒事兒,把咱們造出來的人還能有事兒?”
戚言、喬司奇、周一律:“……嗯!”
這個邏輯,無懈可擊。
本以為這一天就要在徒勞無功唯有饑荒餓如影相隨中度過,不料到了下午三點半,霧霾居然散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邪風,開始呼啦啦吹,愣是撥云見日。
四個人早就等不及的人,當機立斷,出發(fā)!
拉開陽臺門,幾個人先是看了一下樓底的情況。同前幾日一樣,樓里的變異者多,樓外的變異者少,現(xiàn)在樓底下就六個在游蕩,漫無目的,速度遲緩。
“等會我們順著陽臺往下爬,記住動作一定要輕,不怕慢,就怕有聲。而且手一定要抓穩(wěn),如果覺得自己不行,立刻翻到陽臺里面緩一下,千萬不要硬撐?!弊鳛閷I(yè)翻陽臺選手,戚言傾囊相授。
周一律伸進白色短款羽絨服下擺,摸了摸腰間別的壽司刀,用力點頭。
喬司奇摸摸自己的潮牌棉服衣服兜,隔著棉花,也能感覺到瑞士軍刀的硬朗:“嗯。”
宋斐低頭看了看為了使用方便直接掛在脖子上的自行車鎖,又隔著羽絨服摸了摸腰間太極扇的輪廓,心虛地咽了一下口水。
“不要和他們硬碰硬,能逃就逃,以不被他們咬為最首要目標。一旦不得不對上,就往他們腦袋上招呼,怎么狠怎么來?!逼菅赃@話是說給大家的,眼睛卻是看著宋斐的。
終于,宋斐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戚言深吸口氣,握緊陽臺欄桿,開始往下爬。
其余三人立刻跟上。
五分鐘以后,三人已爬到二樓。陽臺欄桿在冷空氣中如寒鐵一般,為了保持摩擦力,四個人都沒戴手套,此時手又冷又疼又麻,但誰都沒工夫去理會。
地上的六個變異者,一個斷了一只胳膊,一個臉已經(jīng)血肉模糊,剩下四個雖然臉上身上都沾了血跡,但看起來應該是受害者的。
四個人所在的是二樓正數(shù)第四個陽臺,前面三個屋里已經(jīng)有了變異者,戚言事先摸過情況,所以這里算是最靠近宿舍外圍的地方,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