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程,今兒晚上的確是赴朋友約,有一個平日相交的朋友,便是隔著后街住的馮來時,他爹原是販南北貨的,倒是賺得一份家產(chǎn),膝下只得馮來時一個兒子,自是事事依著他,隨著他的性兒胡鬧,成了個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的浪蕩子弟。
馮家二老病死了,留下他沒個拘管,越發(fā)荒唐起來,也不思著拾掇買賣,成日里四處吃酒胡混,又比不得顧程家里,田地租子收著,是個長遠進項,沒幾年倒把一份家產(chǎn)敗了一半下去,去年里原配配妻子死了,丟下個丫頭無人照管,就想著再續(xù)上一個,瞧來瞧去,卻瞧上了一個人兒,不是旁人,便是顧程的妾侍慧蓮的親妹子周慧蘭,因排行老二,都稱一聲二姐兒,生的跟她姐臉龐眉眼差不多少。
馮來時常去顧家走動吃酒,聞聽顧府的三娘有個能干的賢良名兒,便打起了她妹子的主意,想著娶了家來,續(xù)在房里,后院也好有個管事掌家的人,他那個丫頭也有人照管,再說跟顧程成了連襟,彼此也有幫補。
打了這個主意,今兒特特遣了隨身的小廝拿了拜匣送了貼兒過去,請顧程來他府里吃酒,又怕兩人吃酒無趣,把后街兒王家的玉姐兒跟她妹子喚了來,在席上遞酒唱曲取樂。
顧程到了馮家的時候,玉姐兒跟她妹子早到了,玉姐兒跟芙蓉園里的嬌杏兒,本就是顧程的老相好,平日里顧程腳兒都不沾家里,成日宿在外頭,便跑不了這兩人,這一晃都小一年了,原先顧程也想把這兩人都納進府去便了,卻不想稀罕上了徐大姐兒,倒把外頭這兩人給丟到了一邊,老太爺?shù)奈迤叨歼^了,也沒往兩家去。
玉姐兒心里不禁暗暗焦急,讓人去芙蓉院那邊望風,囑咐若瞧見顧程的影兒就回來告訴她,倒是也沒見往那邊去才略放了心,只她娘道:“不哄著他納了你,總不是常法兒,如今你妹子也大了,瞅機會你跟他遞過話兒去,讓他梳攏了你妹子,你們姐倆兒輪著番,就不信勾不住他的腳兒。”
這玉姐兒想想也是這個理兒,正趕上今兒馮來時使人來叫,便把她妹子玉香好生收拾一番帶了去。
眼瞧見顧程邁腳進來,伸手推了她妹子一把,玉香一個踉蹌,身子往前朝顧程懷里撲了過去,顧程伸手接住她,摟在懷里端詳了端詳才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玉香,這么一打扮,爺差點認不出了,怎的平地里還站不穩(wěn)妥,仔細跌一跤,磕破了,回頭疼的哭。”
放開她,對她后頭的玉姐兒道:“你這當姐姐的,也不照顧著你妹子些,好在哪里做壁上瞧?!庇窠銉哼@才上前見了禮,掩著嘴咯咯笑了一聲道:“這可怨不得奴家,我這妹子自來生的巧,一雙小腳比旁人的都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便是立在哪里也不穩(wěn),常摔跤,為此,不知道吃了我娘多少打,才學得了幾支舞,腳小,跳起舞來倒瞧的過眼,過年便十四了,我娘正惦記著,尋個人梳攏了她呢?!?
顧程這才底細去瞧那玉香,記得前些日子,還是個額發(fā)齊眉的小丫頭,今兒把頭發(fā)梳起來,身上穿著白衫兒鵝黃裙兒,立在哪里雖形容尚小,她那裙下一雙金蓮,卻真裹的小巧,一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倒頗有幾分裊娜之態(tài),心下也不免動了動,。
來時瞧他盯著玉香的裙下瞧,便知他有意,笑著跟玉姐道:“回去跟你娘說,還去尋什么旁人,這不眼前就一個現(xiàn)成了,你們姐妹一塊兒服侍哥,豈不也是一段佳話,難道你還吃味兒不成”
玉姐兒笑著瞧了顧程一眼道:“吃什么味兒,就怕我們爺眼高,瞧不上我妹子。”
顧程伸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道:“你這張嘴真真最巧,什么話兒都讓你說盡了,讓爺愛上來又恨不得擰幾下子?!?
玉姐兒咯咯一笑湊上唇來:“爺要親嘴便親,奴家是怕爺有了新人,就忘了我這個舊人了,這些日子不見爺?shù)拿妫页扇赵陂T首望著,把那街頭的石頭牌樓都快望穿了。”
顧程摟著她,親了個嘴兒,邊往里頭走,邊道:“老太爺?shù)膯适聞傔^,我哪里能得空,今兒可不才騰出身子來?!?
到了席上落座,玉姐兒執(zhí)壺斟酒,先讓玉香敬了顧程一杯,姐兩個才下去整治琴弦唱起曲兒來。
馮來時聽了一會兒笑道:“以往不理會,這玉香打扮了,倒頗齊整的模樣兒,唱的曲兒比她姐也不差,哥若梳攏了她倒也便宜?!?
顧程笑道:“這會兒還不急呢,怎樣也要過了年,到時再說吧對了,前兒聽見說你家丫頭病了,可好些了”
馮來時嘆道:“我這丫頭每常病,也是沒法兒,我這心里惦記著,續(xù)進來個婆娘,旁的也不求,只求我這丫頭有個娘照管著才好。”
顧程點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瞧上了誰家的,可有了計量沒有”
馮來時可不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忙道:“不瞞哥,弟心里中意了個人兒,說起來,這人兒跟哥還沾著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