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他姐姐還活著的時節(jié),也常走動來信都縣里瞧瞧他姐,只他姐夫老徐頭卻是個財黑心臟的,每回他來,都跟防賊一樣防著,生怕大姐兒的娘貼補(bǔ)自己的親兄弟銀錢東西,這陳大郎窮歸窮卻有有些氣性,后也便不怎么走動了,到他姐病死,老徐頭又續(xù)了婆娘,他倒是來過一趟,說要接了外甥女大姐兒家去養(yǎng)著,被他姐夫好一頓臭罵,說:“我徐家的丫頭哪用的著吃你陳家的飯?!本故勤s了他出去。
陳大郎家去足氣了半年,打哪兒起,再沒來信都縣里,后趕上連著災(zāi)荒年,家里的飯都吃不上,也顧不上這邊的外甥女了,這一晃就是十年光景,前些日子才輾轉(zhuǎn)得了外甥女的信兒,沒想到他姐夫這樣狠心,竟把自己的親閨女給賣了。
大郎便跟家里的婆娘商議:“但能家里有口飯吃,就不能讓外甥女給人家當(dāng)丫頭,再說,那大戶人家的丫頭,哪有什么好下場,或打或罵的,還不到都由著主家,趕上不好的,被打死也有的是,不如贖了外甥女家來,也吃口清凈飯?!?
他婆娘倒也是個賢良之人,卻嘆道:“怎么也是你嫡親的外甥女,你贖了家來,我也沒二話說,只咱家雖積下幾個錢,保生眼瞅也大了,到了該說媳婦的年紀(jì),咱這房子也得翻修翻修,你都拿了去,趕明兒可怎生是好?!?
大郎卻道:“你且給了我,我先去瞅瞅外甥女,若是人家好,日子過得去,便再緩上一兩年,我去外頭跑跑,賺幾個銀錢回來也夠了,若實(shí)在委屈的過不得,怎樣也要贖了家來?!?
他婆娘沒法兒,便翻出壓箱底的存項銀錢給了他,大郎這一路來了信都縣里,掃聽了,才知外甥女是被賣到顧家來給顧家少爺擋災(zāi),如今顧家少爺死了,還不知外甥女是個怎樣境況,年紀(jì)輕輕,丫頭不是丫頭,寡婦不是寡婦,這日子如何過。
便忙著奔顧家來了,也不敢就去大門上問,只在側(cè)門外等著,好容易出來個青衣小帽的小廝,忙上前打聽,言說來尋外甥女兒的。
那小廝不是旁人卻是狗兒,狗兒一聽他問的是徐大姐兒,哪里敢怠慢,讓他候在外頭,跑進(jìn)來報給了旺兒。
旺兒一出來,就打起笑臉,親熱的稱一聲:“這可是陳家大舅不是”陳大郎忙道:“小的陳大郎,來尋外甥女徐大姐兒的,這位爺怎么稱呼”
旺兒忙道:“可稱不得爺,小的旺兒,爺跟前使喚的人,大姐兒這會兒正伺候爺吃中飯呢,不得空閑,讓小的先請大舅進(jìn)去管帶些酒食,過會兒大姐兒再過來跟大舅敘話?!?
倒真好個伶俐的口舌,只陳大郎卻暗暗疑惑,都說他外甥女賣進(jìn)顧家來是給少爺擋災(zāi)得,便充了個童養(yǎng)媳婦的名兒,雖沒成禮,這名兒擺著呢,瞧這小廝的穿戴,自是個主子跟前的體面奴才,想來他嘴里的爺便是顧家員外老爺了,說起來,該算是大姐兒的公公吧怎會讓大姐兒伺候著吃飯。
心里雖疑惑,卻想著終是能見見自己那苦命的外甥女了,也歡喜的跟著旺兒進(jìn)了顧家,旺兒把陳大郎讓道了前頭倒坐房內(nèi),使狗兒去灶房端了兩個肉菜來,自己房中拿了上月里得的一壇酒,取了兩個碗來,陪著大郎吃酒說話兒。
徐大郎哪里想到有這般好待承,愈加疑惑上來,便問旺兒掃聽:“我那外甥女兒可過的如何”旺兒一聽倒樂了:“您老人家只管放心吧,我們家少爺雖沒了,爺卻是個最和善的主子,您的外甥女兒,如今在爺書房里伺候爺呢,是個最得爺意的?!?
陳大郎一聽,更覺不妥,想外甥女兒怎么說也算這府里的童養(yǎng)媳婦,怎么能近身在書房里伺候老爺,剛要底細(xì)問,卻被旺兒機(jī)靈的岔開話去,只一味勸他吃酒,兼拐著彎問他來意。
想陳大郎是個老實(shí)漢子,哪里經(jīng)得住旺兒灌酒,沒多一會兒便吃醉了,把來意也說給了旺兒,旺兒見他醉的眼都睜不開了,便攙著他到炕上躺下醒酒,這才磨轉(zhuǎn)頭回了書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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