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而淺的呼吸落在頸側(cè),每一點(diǎn)柔情都像是櫻花溫柔的香氣,不濃烈,只是讓人念念不忘,一場春雨過后便再也無可尋覓。
寶姿輕聲問:“世庭,你想她嗎?”
何世庭怔了一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的是自己早已過世的母親。細(xì)微如線的一絲哀傷與溫婉如初的暖意在心口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終于如同落花隨水流一路逝去,他掬一捧水淋在她的肩膀,貪戀地摸一摸那一身細(xì)膩的皮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的時候想。現(xiàn)在不大會了。”
母親是因?yàn)樾呐K病發(fā)作在夜里突然去世的,那一年他剛滿十四歲。半大的少年應(yīng)對不了這般猝不及防的別離,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不愿意想起母親,因?yàn)椴恢涝撊绾握f再見。
父親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告訴他不能哭,因?yàn)樗呛问系拈L子,肩上的責(zé)任高過一切。十六歲生日時,父親把老宅保險(xiǎn)柜的鑰匙交給他,開始手把手地將生意一件一件講給他聽。
他在二十一歲那年正式入主何氏,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才終于能坦然面對母親的照片,以為所有的遺憾都能被漫長的歲月諒解。
直到再次失去她。
寶姿沉默了許久,忽然直起身來趴在浴缸邊緣,仿佛夢囈般地喃喃道:“Mommy走之前,對我說抱歉。”
何世庭聽說過那則秘辛。當(dāng)年許德宣的那個情婦小產(chǎn),有流言暗示是檳城林家的授意。許德宣素來鐘愛這個女兒,即便有了兒子,也不見得會虧待她。林錦華妝奩豐厚,寶姿原本一生衣食無憂,是她母親不甘心,一定要這個女兒承襲許家的家業(yè)。
水汽漫在臉上,像雨又像淚,可她是再也沒有淚了。母親去的那天大雪壓彎了樹枝,她走出門去,鎮(zhèn)定地把母親一直壓在枕下的吊墜遞給立在廊下的父親:“Mommy??said??she??loves??you,??always??has,??always??will.”
父親將那吊墜緊緊地攥在手里,始終說不出話來。近三十載的歲月在眼前倏忽而過,大雪須臾便落了滿肩。倫敦細(xì)雨中開始的一切,最終在瑞士漫天飛雪中結(jié)束。
何世庭將她拉回懷里,慢慢地?cái)n起那一頭被水打濕的長發(fā)。溫?zé)岫彳浀纳眢w被他摟在懷里揉搓,修長的手指只在那蜜蕊幽林里緩緩攪動,將里外的白濁都洗了干凈。他在她耳邊低聲道:“如今你也有得選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喜悅悲傷都十分地耗費(fèi)力氣,她此刻困倦得厲害。高熱退去后的身體像是無端輕了幾分,靠著他滾燙的胸膛,竟也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