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雨悄悄退至墻角站立。虞品言沒發(fā)話,她不敢擅自離開。
肩膀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那溫度竟然有些燙人。虞品言抬手,笨拙的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脊背。雖然身體里并不流淌著相同的血液,可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嫡親哥哥,可以為之舍棄性命的哥哥。那么無論她姓甚名誰,來自哪里,她也同樣是他的嫡親妹妹。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拍撫的動作由笨拙到熟練,懷中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細小的哽咽也停止了。虞品言側(cè)頭一看,深邃的眼里沁出一絲柔軟。小姑娘哭累了,睡得很沉,睫毛上還沾著幾滴欲落不落的淚水,看上去極為惹人憐愛。
輕輕將淚水抹去,取掉多余的軟枕放平,蓋好被子,虞品言垂頭看著妹妹的睡顏,足過了一盞茶功夫才起身,淡淡開口,“跟我出來。”
虞思雨忙亦步亦趨的跟上,臉色青青白白不停變換。
行至一處拐角,虞品言好似沒看見她滿頭的藥渣和紅腫的額角,面無表情的問道,“襄兒的事,你如何知道?”
虞品言才十五歲,身高卻已達七尺,在宮中待了十年,手段心性絲毫不遜成人。意圖與他爭奪家業(yè)的幾位叔伯,有的遠避他鄉(xiāng),有的家破人亡,還有的關(guān)在大牢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逐漸走向沒落的永樂侯府,因著虞品言的雷霆手段,又在京城一流世家中站穩(wěn)了腳跟。
永樂侯府上上下下,誰敢忤逆他半分?
虞思雨攪著裙擺,囁嚅道,“那,那日去給老祖宗請安,偷聽來的。大哥,我……”
虞品言不待她說完,又問,“你還與誰說過?”
虞思雨舔舔干澀的唇瓣,“奶娘,朱云,卷碧,她們幾個都知道。”
虞品言冰冷的視線在朱云、卷碧等幾名丫頭身上掃過,令她們齊齊慘白了面色。
虞思雨僵立當場不敢動彈。她現(xiàn)在也回過味來了,心里懊悔不迭。若是先前的虞襄,送出去自生自滅也就罷了,可如今的虞襄對大哥有救命之恩,卻是動不得的。她此時與虞襄撕破臉,等同于與大哥撕破臉,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正胡思亂想著,卻見虞品言沖身后的長隨揮手下令,“把她們幾個帶下去關(guān)起來,等候母親發(fā)落。”
帶走的全是自己最得力的人,虞思雨當下便急了,尖聲道,“大哥,她們有什么錯你要處置她們?就為了一個野種……”
虞品言淡淡開口,“她是我虞品言的嫡親妹妹,絕不是野種。這話我只說一遍,你記住了,日后再犯,便去鄉(xiāng)下陪你姨娘去吧。”
自己已經(jīng)十二,正等著議親,去了鄉(xiāng)下還有什么前程可言?虞思雨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喊,待那雙黑色的皂靴去得遠了才放開呼吸,冷笑道,“等候母親發(fā)落?母親可不會為了那野種打殺虞府忠心耿耿的家仆。我且等著大哥把她們?nèi)毴驳乃突貋怼!?
正院,一名精神矍鑠,雙鬢斑白的老太太正歪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兩個小丫頭低眉順眼的伺候左右,一個捶腿,一個捏肩。又有一名身穿綠色坎肩的老婦輕手輕腳入內(nèi),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老太太睜開眼,表情很有些驚訝,“她真這么說?”
“回老夫人,奴婢可不敢有半句假話。她真就這么說的。”老婦篤定道。
“倘若她真能這么想,也不枉侯府養(yǎng)她十年,倒把正經(jīng)的虞家血脈給比下去了。庶女就是庶女,終究上不得臺面!”老太太冷笑一陣,擺手道,“救了品言也等于救了侯府。罷,她的身世,日后誰也不許再提。你去把林氏找來,就說我有話交代。”
老婦低聲應(yīng)諾,剛出門檻就見小侯爺面沉如水的走過來,連忙畢恭畢敬的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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