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火出了沉誠家門就一直在想他的神情,他有一種她形容不上來的,會讓她心悸的哀傷。
上了車,阮里紅握住她的手,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她還是感覺到沉誠不留一點縫隙地充塞在她腦海里,他填的太滿,她看不到溫火了。
粟和問阮里紅:“回家嗎?”
阮里紅說:“金寶街,去提車?!?
粟和剛要發(fā)動,溫火喊停,說:“我手機沒還,我去還下手機?!?
阮里紅拉住她的手,沒讓她走:“聰明的女人都不會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重蹈覆轍的人都沒好結(jié)果,只是又把痛苦的時間延長了一些?!?
溫火告訴她:“他把我騙過來,只為了讓我睡覺?!?
阮里紅微愣。
“我沒改變心意,還是不想跟他再有什么關(guān)系,但一碼歸一碼,他沒有打過我。我是很自私,但也不能這么自私?!?
阮里紅很想相信她:“那你身上的傷怎么來的?”
到這份兒上了,她也沒什么說不出口的了:“跟他做愛時弄的?!?
阮里紅臉色更難看了,她知道他們一定有了身體關(guān)系,但聽溫火親口說出來還是想把沉誠千刀萬剮了。她的白菜被豬拱了。
溫火反握住阮里紅的手:“媽,我可以自己解決。”
阮里紅看著溫火下了車,到底沒攔住她。她不是不相信溫火能解決這件事,是她不相信沉誠。
粟和在這時候說了句:“其實我比你更討厭沉誠,我更不希望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沒有干涉的權(quán)利。干涉是可以用在這里的吧?我覺得既然是為溫火考慮,還是以她的意愿為主?!?
阮里紅瞥他:“中國有句話,父母安排的婚事不一定要嫁,但父母反對的婚事,一定不要嫁?!?
粟和扭過頭來。
阮里紅又說:“我不限制她談戀愛,但她跟沉誠在一起并不開心,你沒發(fā)現(xiàn)嗎?”
粟和有他自己對愛情的理解:“愛不都是開心的啊,有些愛難過就是因為疼啊。我可以在一段感情里吃到很多種滋味,所以我才會對這段感情,對那個人印象深刻。”
阮里紅有時候很喜歡粟和他們這種偏執(zhí)人格‘不愛即死’的愛情觀,可有時候又覺得太幼稚。
粟和后面一句話語調(diào)有些不自然了:“你對我沒有這些滋味嗎?”
阮里紅沉默了。
看著粟和有些無辜的神色,阮里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很雙標(biāo),她喜歡他偏執(zhí),又討厭他偏執(zhí),也就是說,她希望粟和在她需要的時候偏執(zhí),不需要的時候就懂事。
再想想溫火,她很愛她沒錯,卻也不能否認(rèn)她不希望溫火和沉誠在一起,有她的私心在里邊。
她口口聲聲不限制溫火談戀愛,其實就是怕有人搶走了她。
她為什么會喜歡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的人?那是因為她本身也是一個這樣的人。她跟溫火相依為命很多年,溫火回國沒問題,但回國后被別人擁有,她的占有欲便不允許了。
在粟和卑微的詢問下,阮里紅直視了自己不堪的內(nèi)心。她看著粟和,這個漂亮的男孩兒。他是很幼稚,偏執(zhí),但他好像真的可以影響到她的情緒和判斷了。
她竟然通過他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決定聽一聽他的話,讓溫火自己去處理她的感情生活。
粟和有點難過,想問又不敢問了,轉(zhuǎn)回去。
阮里紅說:“你怎么不問我了?”
粟和又轉(zhuǎn)回來,看著她。
阮里紅把手伸過去:“再問我一遍。”
粟和試探著問:“你對我沒有這些滋味嗎?”
阮里紅輕輕摸了下他的臉:“有。”
阮里紅的原名叫萬唯,父母離婚后,她媽給她改成阮里紅。但其實,真正符合她氣質(zhì)的還是原名,萬物可唯。也可能是有這么一個名字,所以她這一生還真挺瀟灑的。
她的每一段感情都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講道理,她確實沒資格去干涉溫火對愛情的選擇。
那隨她吧。
她只做一個站在她身后的倚靠好了。
就這樣,長輩之間的戰(zhàn)爭到底是夭折在了兩個有主見的晚輩手里。那以后就不管了,讓他們自己去把握吧。畢竟人生這條路,她們只能陪他們走一半。
如果遍體鱗傷、聲嘶力竭后還是要愛,那她要怎么去阻止?
沉誠抱著溫火,就像抱住了整個世界,那種他所有的不理智都在她一個人身上存在的感覺,清除了他耳朵里所有的聲音,讓他只能聽到她,她一個人。
它們凈化著他的消極狀態(tài),慢慢把他從深淵里拉起來,負(fù)面情緒負(fù)隅頑抗,終是敗下陣來。
溫火被他緊抱著,只能從他胸膛找氧氣,呼吸到他身上沉香的香味,她被他拉扯、擁抱而晃蕩的心跳漸漸趨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