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衣袖半攏,只露了幾根白凈得如同溫玉般的指,修剪得整齊的指甲泛著柔光,指節(jié)細(xì)致,如同他的人一般帶著股曠闊廣傲之氣。
難道是他……
心頓時(shí)沉了下去,重新仰頭看向他的臉,依然溫文從容,這般靜靜的將她看著,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心跳瞬間失了頻率,這張清雅絕秀,溫柔無害的臉,怎么看也只得十七八歲,當(dāng)真會(huì)是那覆手間便取人性命的車中人?
如果是那車中人,就更加不可能是連小兔子也不忍心傷害的子言,自己被賜死時(shí),他方十歲,雖然也是這般恬靜宜雅,然子言樸實(shí)無華,也并非絕色之人,如何能有他這般絕世的風(fēng)華。
再說子言是自己的夫君,被賜死的公主的夫君,如果不能逃走,只有殉葬一條路,又怎么可能在姨娘的女兒府中,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他對(duì)她眼里的驚詫,迷惑并無表示,只慢慢挪開壓在她傷口處的手指,見不再流血,方放了開去,順手握了無憂纏著他耳邊發(fā)束的手,神色越加的溫柔,漫聲道:“王妃和王爺該等急了,走罷?!?
他牽了她的手朝著前方走去。
無憂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強(qiáng)抵著內(nèi)心的波動(dòng),平靜的看著他秀美的側(cè)臉,“你是在等我?”
“嗯。”他微側(cè)臉過來,睨看向她,“郡主從小就不大記路,不時(shí)走錯(cuò)方向。這院子兩年前又大修了一回,許多地方有所改動(dòng),我怕郡主迷路,所以過來看看,果然……”說著話,眉宇間又柔和了幾分。
無憂輕睨著他,雖不知他是誰,心尖上卻暖了暖。
他引著她出了花園,穿過垂花廳,才放開她的手,走在她右手邊落后半步,在她眼角范圍內(nèi)不緊不慢的走著,到了有岔路之處,便會(huì)略先行半步,讓無憂就算不認(rèn)得路,也能隨意的跟著他不著痕跡的引導(dǎo)前行,免了亂闖的尷尬。
二人繞著抄手回廊進(jìn)入正院。
正屋大院里……
彩亭里坐著一個(gè)三十歲上下的美婦人,云髻華服,美艷不可方物,正是西越女皇的嫡親妹妹,聯(lián)姻嫁給靖王的平陽公主,也是興寧的母親,無憂的姨娘。
她手里端了個(gè)白玉茶盅,纖纖玉指拈了茶盅蓋慢慢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眼角卻睨著在身前背著手焦燥的來回踱步的中年男子,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王爺,不是說已經(jīng)回府了嗎,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男子三十四五歲光景,回眸間不怒自威,少有的英武,正是興寧的父親,北齊名將靖王,“說回府,都這半天了,怎么還不見人影?”
王妃低笑了一笑,為他換過熱茶,“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憂的性子,多半又在哪兒被絆住了,既然回來了,還能出什么意外不成。丫頭不是說不凡去尋了嗎?有不凡出馬,一會(huì)兒便能帶了人來,你就把心放寬吧?!?
她支出去打探的丫頭匆匆奔了過來,神色慌亂,立在王妃面前行過禮,沒敢出聲。
王妃不禁微微一愣,“出了什么事?”
丫頭吱唔了一陣,聽王爺不耐煩的重咳了一聲,忙道:“王妃,府里全傳瘋了,說……”
王妃也是將眉頭一皺,“有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丫頭湊上前些,壓低了聲音,“說郡主臉沒治好,還得了失瘋癥回來……”話說了口,丫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上看。
王妃端著茶盅的手一僵,尚未作表示,王爺崩不住了,轉(zhuǎn)了回來,聲音透了怒,“怎么會(huì)傳出這種瘋言瘋語?”
丫頭身子一抖,不敢不回,“郡主到了門口,管嚴(yán)管事和陸管家叫夫……夫君……”
王妃手一抖,茶潑了半杯,王爺更是目瞪口呆,張了嘴,半晌沒能合攏。
丫頭心里害怕,怕再停上一停便不敢再說,索性毛了肚子,一口氣說完,“管叫宋太傅叫不凡……”
她話說完看見從無憂和白衣少年花叢后繞出,臉色大變,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頭能有多低埋多低,再不敢抬起來。
無憂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該死的冥王不是說那些圖是夫侍和家仆……家仆……
她喉嚨一噎,真想一頭撞死去,自己當(dāng)初一看那些丑男,便徑直拋了,腦子也沒多去轉(zhuǎn)個(gè)彎,怎么就沒想到他居然把家仆的放在前面呢。
眼角余光,白少衣年淡定從容的面頰上閃過一抹異樣神情,微低了頭,抬手握拳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
王妃朝這邊看來,目露喜色,“憂憂。”即時(shí)起了身,抬手揮退跪在地上的丫頭。
王爺臉上郁色一掃而空,即時(shí)放了光,大步朝無憂走去,雙手握了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細(xì)看了一陣,一把將她摟進(jìn)結(jié)實(shí)的臂彎,輕拍著她的后背,“我的寶貝女兒,終于回來了。”
無憂過去沒見過王爺,但站在那頭的平陽公主卻是她極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