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向神棍遞婚書
子言對她的哭喊全然無覺,當(dāng)真用他極低,極柔的聲音,慢慢的講起了故事。
無憂越加急得沒了辦法,扭著身子與拽著她的那個人拉扯,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然而只得六歲的她,能有什么力氣,被那人拽著飄出窗口。
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院落被濃煙淹沒,火苗不時的從濃煙中竄出,連救火的人都不見幾個。
身體被拖拽著越飄越遠(yuǎn),淚眼朦朧中看見姨娘帶著幾個人匆匆趕來后來她知道,自己在那一世中,已經(jīng)死去,子言抱著的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其實(shí)就是服下毒酒的她,冥王帶走的不過是自己的那縷魂魄。
至于自己后來的身體,仍是她以前的身體,只是不知冥王用的什么辦法,將她從大火中弄出來,弄出來的時候已然被燒得不成樣子,不過受他之托的那位大巫師當(dāng)真高明,竟將她面目全非的身體完全復(fù)原。
因而她這具身體看上去與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但實(shí)質(zhì)上她并算不上是一個正常的活人,或者用可以正常生活的死人來形容更為恰當(dāng)。
也正因?yàn)檫@樣,她的體溫永遠(yuǎn)比常人低,在某些時候,體溫會低得如同死人一般,而且沒有呼吸。
這樣的情況據(jù)冥王所說,是因?yàn)槿鄙訇枤庠斐?,只要補(bǔ)上陽氣,也就自然回轉(zhuǎn)。
反之,如果補(bǔ)不上陽氣,她也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這種特殊情況,她也只遇到過一兩次,一次是在她十五歲,另一次是在她十七歲的時候。
不過當(dāng)時對她而言就象是睡了一覺,每次醒了都看見冥王趴在她床邊打瞌睡。
她問過冥王,這陽氣怎么個補(bǔ)法,冥王總是吱吱唔唔,含含糊糊,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大概意思就是這兩次發(fā)作都是恰好是正午,一天當(dāng)中陽氣最旺的時候,所以隨便搗鼓搗鼓就行了。
至于怎么搗鼓的終是沒能弄明白,估計(jì)是把她丟到太陽底下暴曬,因?yàn)榕滤蛩?,所以才不敢明說。
成年以后,醫(yī)大學(xué)生的功課本來就比普通大學(xué)繁忙,放學(xué)后又有永遠(yuǎn)到不了頭的各種訓(xùn)練,讓她沒有時間去象別的女生一樣接觸男人,去戀愛。
但忙只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她的體溫。
在這個浮燥,又不喜歡把時間浪費(fèi)在只是一起賞賞花,觀觀月,慢慢培養(yǎng)感覺的社會,男女一塊大多直奔主題,在床上直接找感覺。
她怕與別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著的時候,萬一遇上那種特別的情況,一身冰冷如鐵,又沒氣出,人家多半會以為身邊躺了個死人。
遇上個膽小的,嚇走了也沒什么。
大不了暈在那兒,等冥王來再將她搗鼓搗鼓,也就完了事。
就怕遇上個重感情,又舍得破費(fèi)錢財(cái)?shù)?,好心給她收收尸,送送火葬場,可就麻煩大了,所以虛長到二十四,還是孑然一身。
按理子言該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但沒親眼看見他死去,總是心有不甘,存著一念想頭,或許他得以逃生,又或許如自己一般,用另一種方式存活在這世上。
向冥王問過,回去偷她的身體的時候可有看見子言。
冥王將手一攤,說當(dāng)時只顧著盡快將她的尸體偷出,并沒留意其他。
無憂離開時,明明看著子言是抱著她的,冥王要偷她的尸體,就得在他懷中把她挖出來,如何能沒留意到?
當(dāng)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問得急了,冥王便跟她擺出輪回之道,說她是已死的人,不該再過問前世之事。
再被她逼得急了,就嚇?biāo)f,如果再問就將她送去孟婆那兒,灌她兩大碗孟婆湯,讓她將子言并著其他往事一起忘得干干凈凈。
無憂固然想知道子言是生是死,但他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不能再見的。
而與子言一起四年的記憶,對她而言甚過她的性命,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最終是屈服在冥王的鬼威之下,口中再不提“子言”二字。
冥王看著這模樣的她,心反而軟了下來,去買了許多冥紙來,堆到她面前:“我真不知他是生是死,不過那情形,你也看見了,多半是活不了的,去給他燒點(diǎn)紙吧?!?
還只得六歲的她,瞟了那堆冥紙一眼,連手指都沒去碰一下,抱著膝蓋縮到床角怔怔出神,她不承認(rèn)他已經(jīng)死去,往后的十八年,她的忌日,都會朝著她認(rèn)為西越皇宮所在的方向,望上一夜,但沒為他燒過一張紙。
冥王沒帶過孩子,第一次知道小孩子會這么讓人頭痛:“你們一起不過短短四年,何必如此?!?
她抬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從她知道世事起,便身在無人問津的冷宮中,身邊只有一個他。
姨娘固然疼愛她,但姨娘那時肩負(fù)著西越與別國間的外交,又終是嫁了的人,嫁的還是北齊的靖王,平日也是西越住住,北齊住住,并不能時時在京中照看著她。
一旦遇上姨娘不在京中,宮女經(jīng)常一兩天才給他們送一次飯,而且送來的飯菜常常是餿得吃不得。